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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魏绪摸了摸头,“肯定是被杨信给吓的!这个该千刀万剐的……小姐病得严重吗?”
萧铎摇了摇头:“应该无大碍。你那夜当真没听到杨信同她说什么?”
“属下赶到的时候,正逢杨信兽性大发,属下便跟他打起来了。没听见他说什么呀……军使,幸好您英明,提前传信让属下赶到齐州去,要不然……”魏绪想想就觉得后怕。若他晚到片刻,还不知结果会如何。
“章德威回来了没有?”萧铎忽然问道。
“在回来的路上了。老章那个人,军使您又不是不知道,做事情一向十分仔细。您让他去复州找人,他肯定得把土翻上一遍才会回来的。”魏绪小心看着萧铎的神色,“不过呢,人没找到。”
萧铎脸上没什么情绪,转身进府,丢了一句:“叫李延思来见我。”
“哦。”魏绪看着萧铎离去的身影,有点恍惚。从前有关那位二小姐的事情,军使一向是亲力亲为,哪怕一丁点的消息都不会放过。但是自从原夫人死了之后,军使忽然就对二小姐不那么上心了。
魏绪现在也弄不懂,萧铎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萧铎不想应付杨信,径自回了自己的书房,负手站在巨大的舆图前面,看着燕云十六州。
燕云一带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中原的北部屏障。这里筑有长城,如今却落入了契丹人手中。辽国借此地发展,经济军事实力猛增,甚至学了汉人的礼仪制度,大兴文化。
相较于后蜀和南方诸国,燕云一带始终是汉人的大患。
萧铎上前,用手逐一摸着。隔着一座山脉,山前八州,山后八州。它们便像十六个孩子,被人强行掳去,在外飘零。有生之年,他必要将故土重收,再不让燕云的百姓忍受别家去国,骨肉分离的痛苦。
“军使。”有人在门外唤了一声。
萧铎收回手,神色恢复如常:“进来。”
李延思低头而入,先行了个礼,笑道:“军使唤属下何事?”
萧铎坐下来,瞥见他白衣飘逸,手中执扇,便问道:“你很热?”
李延思哈哈笑了两声:“热倒是不热。军使有所不知,这是近来时兴的公子装扮,去花楼的时候很好用的。改天有机会,属下带军使同去。”
“我没那闲情逸致。坐吧。”萧铎抬手道。
李延思坐下来,瞄了眼萧铎的书架,清一色的全是兵书!他上次偷偷塞的那两册民间话本和秘戏图,早就不知所踪了。他不禁心想,这是一个多么无趣的男人啊!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前仆后继地喜欢!
“都莫进入汉境,与杨信密谈了。”萧铎翻开一封文书,边阅,边对李延思说道。
李延思原本还在腹诽,此刻立即收起杂念,严肃地说道:“这位王子是辽国诸王子中最为好战的,军使,他们必定在图谋什么。”
萧铎点头:“先帝离世之后,各路节度使越发不服皇上的管制,若不是父亲坐镇,恐怕早就天下大乱了。去年开春的事,你可还记得?”
李延思回忆道:“当时太后寿辰,各路节度使进京拜贺。席间,提到宣徽使一职空缺,李籍想要,但遭到几位节帅的强烈反对,尤以杨节帅反对最为激烈。他因此怀恨在心,在皇上那边进了不少谗言,皇上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把先帝加封杨节帅的检校司马给撤了。不好,莫非杨节帅要……?”
“嗯。被李籍记恨的人不少,杨守贞断然不会单独起兵。现在只是等待时机而已。”萧铎侧头看向旁边的舆图,“平卢节度使在大汉东路,而毗邻的是与他交好的永清,泰宁两路节度使。我猜测,他们会合谋起兵。”
李延思伸手摸了摸额头:“这可有些棘手啊。魏国公还在青州呢,到时候万一打起来……”
萧铎道:“不必担心。他们起兵,得加个清君侧的名头。岳父乃忠臣良士,他们若敢对他不利,便会失尽民心。”
李延思看着萧铎成竹在胸的模样,又腹诽起来,您这分明都想好了,还唤我这狗头军师来做什么?
萧铎忽然唤了一声:“文博。”
李延思抖了一下:“属下在!”军使每当唤他字的时候,准没有好事。
“你那儿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能让人不爽利的?”
***
阳月又给薛锦宜添了一杯水,退到韦姌的身后站着。已经说了好一会儿了,这位小姐也不嫌累?
韦姌支着脑袋听着,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哈欠。
薛锦宜皱着眉头,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窝火。明明是关于萧铎和周嘉敏的过去,她自己说着说着,都气愤地想跳起来,可眼前这人……却好似全不在乎。
“喂,你在听吗?”薛锦宜忍不住问道。
韦姌回以微笑:“在听呢。”
薛锦宜站起来,瞪着韦姌道:“我告诉你,那个周嘉敏十分厉害!她一旦回来,你这个正妻的位置,就得拱手让人了。从前她跟我表哥在一起时,连手都不让我表哥牵,还跟别的男人互相传诗,惹我表哥吃醋。我姑姑说,这样的女人惯会吊男人胃口,最难对付了!”
韦姌点了点头:“的确。但我没打算对付她。薛小姐同我说这些,恐怕没什么用。”
“你……”薛锦宜一愣,顿时也不知要说什么,跺脚道:“唉,跟你说不通!没劲死了!”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韦姌忍俊不禁,阳月道:“亏小姐还能笑得出来。这婚事还没办呢,就有人跑来示威了……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我就当听故事了,还挺好玩的。”韦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道,“你不是说萧夫人派了四个侍女来么?叫进来我见见。”
“是。”阳月出去叫了那四名侍女进来,她们行礼之后,皆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们起来说话吧。”韦姌口气平和地说道。
四个侍女依言站起来,眉眼低垂。其中有一个姿色颇为出众,眉心好像有颗红痣,韦姌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秀致,刚入府没多久。”那侍女轻声细语地回答道。
“好名字。你会做什么?”
“奴婢会刺绣,还会梳妆打扮。手艺还行。”
韦姌想了想:“不错。以后你就留在屋中吧,其它三人负责院中别的杂事。”
“是。”那四个侍女齐齐应了声,除了秀致,其它三人都出去了。韦姌起身道:“给我梳妆打扮,我现在要去北院拜见萧夫人。”
“可是小姐,您的身子……”阳月担忧道。
“不要紧。我好多了。”
韦姌挑了身极素的裳裙,布料上都没有什么花纹,头发上只插了几根团花的银簪,依旧是一副女儿家的打扮。然后在秀致的带领下,前往北院。萧府比国公府大上许多,一路上秀致所介绍的院子,韦姌只记了个大概,不重要的一概忽略。以她认路的本领,往后估计不会没事在萧府里头乱逛。
待走到一处院子前,只见两扇红漆木门上贴着崭新的封条。韦姌奇怪地问道:“这是何处?”
秀致犹豫了一下才说:“这是军使原来那位夫人住的院子。”
韦姌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其实她心里明白,这位夫人所住的院子,位置可比她的那处好多了。北面临湖,南面是竹林,不远处就有八角亭可供小憩赏花。但人家是真正的名门闺秀,萧府重视些也是理所应当的。韦姌并不想在这些事上争长短,免得让自己不舒服。
柴氏的住处外头站着两个仆妇,看到韦姌过来,只觉得眼前的姑娘漂亮极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身份。
秀致上前拜道:“请嬷嬷通传一声,就说国公府的三小姐,特来拜见夫人。”
这事一直都是九黎族的最高秘密,也仅有几个族长知道有传国玉玺的存在,怎么会无端地被外人知晓?他想不通。
邹氏和韦妡端了午饭过来,韦妡道:“阿爹,您这两日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哦,没事。我在想你阿姐嫁到后汉也有一阵子了,不知道习不习惯。”韦堃淡淡地说。
邹氏和韦妡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邹氏一想起那时候在巫神庙中的经历,还是忍不住冒冷汗。她发狠地想,嫁去给后汉的权臣之子,说起来还是韦姌高攀了,凭什么要她们母女俩受刑?前两日她到山下的镇上采买,还听从外面回来的人说,现在整个后汉都传遍了,萧铎很宠爱韦姌。
这小狐狸精还真是有本事,连萧铎那样的大魔头都拜倒在她裙下了。
忽然,王燮冲进来,大声道:“堃叔,不好了!”他情急之中,也忘了改称呼,“有人上山来了,好像是后汉的牙兵!”
韦堃立刻站起来,拿过旁边的巫神杖,神色凝重地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