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清风如缕,天上只挂着零星几颗星子,一轮弯弯的弦月晕着清冷的微光,不时颤动的树桠在暗夜中犹如鬼魅,让人不觉间起了一丝凉意。
通判大人的轿子停在陈府门前,门房通传之后,陈进良亲自到门外迎接。梁知敬伸手掀开轿帘,就看到陈进良拱手向他施礼:“不知梁大人前来,陈某有失远迎。”
梁知敬下了轿,拢起袖子谦恭回礼道:“陈大人客气了,下官深夜过来,多有叨扰。”
陈进良赶紧摆手微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梁大人肯来,是另蔽府蓬荜生辉,外头更深露重,快请进府。”
二人进了厅堂,喝过下人奉上来的茶,陈进良笑呵了几声,问道:“敢问梁大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梁知敬赞了一声好茶,随即放下茶盏,微笑着捋须道:“今日前来,不谈公事。下官这阵子喜欢上古董玩器,今日偶得一件青铜酒盏,年份久远,据说是周武王用过的,罕见得很呐。众所周知,陈大人是这方面的行家,这不,刚一得手,我就火急火燎地赶来,想让陈兄帮忙鉴别一下。”
“唔。”陈进良挑了挑眉:“周朝的酒盏?赶紧拿此物与我一看,陈某不才,对古玩略懂一二,辨识一般的真迹赝品还是可以的,梁大人若是被人骗了就不好了。”
梁知敬收住笑意,唤来小厮将酒盏捧上来交与陈进良验看。
这厢梁陈二人在挑灯长谈,那厢紫苏已经从陈进良书房的暗格中偷来令牌,然后迅速换上一身提刑司衙役的衣服,施展轻功从后院翻墙走了。
“我奉陈大人之命,前来探问疑嫌犯俞沁。”
守门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放人进去。紫苏正了正嗓音,扬着手中的令牌郑重道:“若是耽搁了大事,陈大人怪罪下来,尔等可担待得起?”
侍卫见眼前的男子冷漠沉稳气度不凡,又持有陈大人的令牌,就点头放她进去了。
紫苏在狱卒的带领下走到地下一间隐蔽的牢房前,狱卒打开牢房的门后识相地就退下去了。
牢房内光线阴沉晦暗,地上胡乱躺着些稻草,空气中还漂浮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借着走廊里照进来的一丝亮光,依稀看见沁娘昔日风姿绝代的脸上染上些许风霜。听到门锁晃动的声响,她缓缓抬起头,拂去额前凌乱的发丝,伴着有些暗哑的声音:“紫苏,你怎么来了?”
紫苏上前扑通一声跪下,握着她的手说:“沁娘,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你把当日撷芳楼的情形跟我细说一遍,知府大人家的林公子已经答应为你洗冤,您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沁娘原本欣喜的脸突然转凉,抽出被紫苏握着的手,背过身去,“人确实是我杀的。紫苏,你速速离开这里,不要再为我舍身犯险了,我在祥福斋以你的名义存了些值钱的首饰,你把它们都取出来,与其他几个丫头一起分了,隐姓埋名过些安稳的日子去吧。”
紫苏眼中满是诧异,连连摇头:“不,您一定是冤枉的,我知道,这些年我们一直暗中为主上收集密报,但是从来没有干过杀人放火的不义之举,您为何要承认自己杀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沁娘轻轻摇头:“没有,你不要再问了,赶紧走吧。”
紫苏道:“您难道真的打算放弃自己性命吗,您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寻你那失踪多年的姐妹玉娘吗?还有您悉心教导多年视如己出的若宁,您真的想让她为您伤心吗?”
沁娘眼中含着一汪清泪,用手捂着耳朵打断她的话:“紫苏,你不要再说了。”
紫苏伏地向沁娘深深叩拜一礼,而后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道:“紫苏从小被父母抛弃,全靠沁娘收养长大,您如果不告诉我实情,我便当场死在这里,也算是还了您的养育之恩了。”
“傻孩子,你这是何苦。”
沁娘叹了一口气,坐在地上:“罢了罢了,你这丫头还是这样一股倔脾气。”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回忆道:“事情是这样的,一月前,我突然收到一封信,信上说让我自己到府衙自首,承认自己是城中少女被杀案的凶手。我当时以为同行报复,没有放在心上,半月后,我又收到了一封同样的信,我让人去打听,扬州城内少女被杀案确有其事。我依然不为所动,只在暗中派人悄悄查信是何人指使,但是黑白两道上探来的消息均一无所获。
那天,我在房中烹茶,一个黑衣人突然从帘子后面跳了出来,他用剑指着我对我说,我家主子最讨厌不听话的狗了。这时小桃端茶点进来,看见房中情形,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黑衣人一剑封喉,倒在了地上。
‘又多了一条人命,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他把一只金钗扔到桌上,继续道,我家主人想要太子在江南的所有密报人员名册,给与不给你自己心里掂量着,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他就跳出窗外走了。”
“那枚金钗有什么玄机吗?”紫苏听得入神,生怕错过任何有用的线索。
沁娘微微舒了一口气道:“这是陈年旧事了,我年轻的时候订过一门亲事,未婚夫婿是与我情投意合的云公子。后来我被招进宫当了舞伶,等我出宫的时候,才知道他早已娶妻生子,这枚金钗就是之前我赠给云公子的定情信物。没想到,事隔多年,它又回到了我的手里。”
紫苏目光沉湛清亮,问道:“所以,那黑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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