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的。
“你看,可以在这里钻孔,穿过绳,挂在脖子上。”
李果将贝壳屁股端起,做着穿孔的动作,然后再将贝壳贴在胸口演示。
“听说番商很喜欢这种贝壳,还会在背上刻花纹,刻花纹就更值钱啦。”
李果的话语,往往围绕着一个“钱”字。赵启谟不嫌弃他俗,他知道李果穷。
“要是白天,在阳光下看,贝壳上的白色会发出彩光,喏,你拿着。”
李果再次将贝壳递给赵启谟,赵启谟接过,拿到烛光下端详,贝壳背部隐隐有流光。
“可是要卖我?”
赵启谟狐疑着,之前李果曾拿过来一株红色的花,要卖赵启谟一吊钱,还说是友情价。然而赵启谟既然喜爱花草,对花草也十分熟悉,认出这花虽是海外来的,但并不珍奇。
“没啦,就是觉得好漂亮,给你玩两天。”
李果扯动手腕上红绳系的一枚花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是每次都想从赵启谟身上赚钱。
“可别弄丢,值十两呢。”
李果两个手指拼出个十字。
“知道啦。”
赵启谟将贝壳收起,他返回书案,瞧见上头摆的一盘桃子,他挑最大那颗,抛给李果。
“走吧,一会我娘要过来查房,看到你就不好了。”
咔嚓。
“唔,呐窝走啦。”
李果叼着颗粉红大桃子,在屋檐和桓墙上跳跃,活脱脱一只猴子。
换上新裤子,新头须,李果从衣笥里取出一件白色短衣。
更换妥当,李果去厨房照水缸,沾沾自喜,李家祖传爱美。
这两年,李果勤勤恳恳在包子铺干活,再兼之年纪小,工钱不少,还会读写,俨然是衙外街贫户们心中的别人家孩子。
这种转变,悄无声息发生。
以至有时,李果去集市跟吴臭头买肉,吴臭头还要多切点给他——每每这时,吴臭头的老婆会偷偷拧吴臭头手臂。
其实倒不是吴臭头对果娘还有什么非份念想,只因他生的都是女儿,一个儿子也没有,见李果白白净净,又聪慧勤快,他心里喜爱。
渐渐“果贼儿”这诨号消匿,唯有启谟偶尔还这么唤他。赵启谟会用土语念这三个字,带着京城的口音,于是这称呼,从启谟口中念出,便莫名多出几分亲昵色彩。
夜里从包子铺回家,李果都会去赵宅,罄哥也仍旧教他读写,启谟也仍旧批改。
只是朱批的评分,从“丙”到“乙”,偶尔还能得个“甲”。
每每得甲,赵启谟会奖励李果笔墨纸,启谟小老师也是赏罚分明。
李果和赵宅的主人、仆人相熟后,就连赵夫人对李果的嫌恶也有所减少。毕竟在闽地三载,赵夫人也算是看着李果长大,李果好歹混个脸熟。
今夜抵达赵宅,还没进入启谟书房,就听到书房里有说话声音,是小孙来了。
听罄哥说县学大考将至,看来小孙又过来找启谟搭救。
李果站在门外,听启谟跟小孙讲解诗赋的差异:“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诗抒发感情,华丽而细腻;赋描绘事物,清楚且明朗)。
赵启谟的很多话,李果都听不懂,看小孙也只是愣愣点头,恐怕也没懂十分之三四。
“罄哥,这说的是什么?”
李果小声问罄哥。
“你不需要懂。”
“罄哥也不懂吧。”
李果瞥了罄哥一眼。他近来觉得自己的文化水准已经追上罄哥。也确实,罄哥能教李果的字已不多。
“果贼儿,你站在门外嘀咕什么。”
别以为声音小,不料赵启谟耳聪目明。
“没什么,启谟,我去写字啦。”
李果怕自己影响启谟的教学,何况听罄哥说,县学里的教官相当可怕,成绩差的学生,很可能被打屁股,还是为小孙那细皮嫩肉的屁股着想下。
“果子,近来听启谟说,你时常拿到“甲”,大有长进。”
小孙的声音从房里传出。
“那是当然。”
被夸赞,李果很受用。
虽然很想进书房和赵启谟、小孙凑一起说说话,但是李果还是离开。
李果学识字,只是为了能识字,而赵启谟也好小孙也好,他们读书识字,是为了更远大的目标,更广阔的前程。
李果心里有着失落感,他羡慕小孙,巨有钱,能跟启谟同学,得到启谟亲自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