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果,启谟在书房里。书房门大开,李果站在书房外,看见赵启谟背对他,正奋笔书写。
李果悄无声息走到赵启谟身后,谁想还是被赵启谟发现,赵启谟不慌不忙将书写的东西掩藏,回头问李果。
“果贼儿,可是要来借书?”
李果在赵启谟这边借过几次书,借的大多也没看。对李果而言,这些书的词语太深奥,哪怕赵启谟说是他七八岁时读的书,在李果看来也是天书。
“唔,上次借的忘记带来还了。”
就当是来借书的吧,现在来找赵启谟,还得寻个由头。
“无碍,下次一起带来还,你自己到书架挑书。”
启谟没有起身,仍是坐着不动,他拿起一本书,看得似乎很专注。
李果扫视书架上密麻的书籍,把手往衣服上擦擦,他才去摸书。他本来心思就不在书上,奈何赵启谟不大搭理他。
胡乱抽下一本,走至启谟跟前,说:“启谟,那我走了。”
赵启谟抬起头,瞥眼李果捧在怀中的书,那是一本医书,讲的是人体穴位经脉,就是赵启谟自己也看不大懂。
“嗯。”
赵启谟点点头,又埋头于书卷。
李果看他拒人的身影,欲言又止,终究是寂落离开。
李果出书房,将书房门带上,迎面撞见罄哥,罄哥手里端盘剥皮的柚子。
“果子,拿一个再走。”
罄哥递给李果一瓣柚子,李果接过。赵启谟的食物,往往会分食李果。罄哥知道他就是把整盘柚子都给李果,赵启谟也不会介意。
罄哥进书房,李果已下楼,看李果样子闷闷不乐,想是又遭公子冷落。
赵启谟站在窗户前,默然看李果出宅门,寂寥离开西灰门的身影。
“公子,果子似乎并不知道三年卸任的事,要不要告知他?”
罄哥有点同情李果,他被蒙蔽,对于这段时日的冷漠,李果想来很纳闷。
“现在不知晓,离别时自然就知晓了。”
赵启谟还不想让李果知道,甚至他也不许小孙、罄哥告诉李果。
罄哥想公子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怎么反倒在这件事上犯糊涂。
李果的日子如常,每日在包子铺干活,从早到晚。以往晚上会去赵宅,现在不大去了,正好能早些休息。
对于赵启谟的疏远,李果渐渐也觉察,他不可能觉察不到,何况赵启谟以往也有过类似的行径。
突然就不和他好了。
李果想,你不理我,我还不想理你呢。
有时李果又想,或许启谟真的是课业忙,不是有意冷落。
过段时间就好了,听罄哥说过,秋日过后,县学的升学考试结束。
李果期待着秋日的到来。
一个清凉惬意的午后,李果在包子铺卖包子,忽然外头排队的顾客纷纷散去,呼朋引伴,人们欢喜说着:“海大鱼”,叫着:“同去同去”。
所谓海大鱼,就是生活在海洋深处的巨大鱼类。
进行远洋航海的水手、海商,偶尔会遇见海大鱼,传说中,海大鱼如山般巨大,能一口吞噬海船,所以是极其神奇的生物。
见过海大鱼的人极少,海港的居民们却一直有它的传说。
李果看着成群结队的人往东城门涌去,他揪住一位路人问:“海大鱼怎么了?”路人瞪圆眼睛,高声说:“你没听说吗?一头海大鱼躺在林寮滩,比岛屿还大!还活着!哎呀,别拉我。”
路人摆脱李果纠缠,大步流星往城门赶去。
一头比岛屿大的海大鱼,搁浅在林寮滩的消息,像台风般扫过城东的每个角落,城东的人们纷纷拖家带口,唤上仆人坐上船赶去林寮滩。
顾客全跑光,柳冒儿包子铺的伙计们,扯下围裳,也蠢蠢欲动。
“要去看鱼,先把包子铺关好。”
武大头从厨房出来,扯开嗓门。
“好咧!”伙计们欢呼,纷纷去搬门板,三五下把铺门封闭,撒脚丫子奔出城门。
海港无数大船小船下水,鱼贯驶往林寮滩。
李果挤上武大头家的小船,紧紧跟上看海大鱼的队伍。
林寮滩搁浅头海大鱼的事,很快传到赵宅。赵爹正在宅中招待刘通判,赵启谟陪伴在一旁。
“哦,海大鱼,可是鲸类?”
老赵性情沉稳如是,无视通风报信的仆人,那激动夸张的模样。
“我曾听渔民说,三四十年前,正直饥荒,有头海大鱼搁浅在林寮滩,十里八乡的村民纷纷爬上去割肉,整整割了三天才割完。”
刘通判可算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爱八卦,爱民俗。
“这么大!”
老赵震惊了。
“正是,据县志记载有十一丈之长。”
老赵和小赵的嘴巴长得老大。
他们居住于京城,不靠海,并不知道海大鱼是何等传奇的生物。
“别坐着,快,我们去找艘船,赵公可有船”
刘通判呷口茶,匆匆起身。
“并无。”
老赵晕船,家里哪可能特意备艘船来用于游玩。
“也罢,我写个帖子,让人拿去市舶司,找老杨要艘快船。”
刘通判挽起袖子,赵启谟递来笔墨纸。
学规有言,但凡生徒斗殴(无论在校内还是校外),行扑挞之法(打一顿),并令学置长报知家长。
王鲸被赶出县学已有老长一段时间,他对学规记得这么清楚,正是因为他之前频繁触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