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伸到眼前时,林霰微微吃了一惊。
她没去握那只手,抬起头来,疑惑的看向何诗宜。虽然没有开口,但何诗宜似乎能够理解她的意思:我认识你吗?
林霰的眼睛很好看,瞳孔漆黑、眼神明亮,带着何诗宜自己没有、也极少见到的纯稚。像未知世事的孩子,黑白分明,干净清澈。对上她的视线时,何诗宜呼吸都为之一滞。
就是这样——她所有的努力,也不过是为了这双眼睛能看得见自己,始终这样看着自己。
何诗宜微微偏了偏头,脸上的微笑不变,自然的收回手,“不记得我了吗?”她转身将放在旁边的暖水瓶指给林霰看,“这个,你给我的。”
大抵因为做过的好人好事毕竟不多,林霰清清亮亮的眼神往那边一扫,面上便露出一抹恍然,显然是想起来了。
“是你。”她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轻微的滞塞,就像是……很久没有说话,骤然开口时的喑哑。
“我叫何诗宜。”何诗宜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名字,“何是‘何日君再来’的何,诗宜出自‘日暖风和明媚天,最宜吟咏入诗篇。’朱淑真的诗,你知道吧?”
朱淑真的诗,母亲周碧的最爱。
事实上在最难过最灰暗的那一段时间里,何诗宜甚至曾经恶意的想过,以朱淑真为偶像的母亲,是否骨子里就注定了不安于室,不会被平凡普通的家庭困住,所以她才能放手得如此坦然,似乎过往的这十八年,于她而言什么都不算。
何诗宜想,自己是恨着她的。
然而她却不能不承认,那个女人给她带来的影响亦至深至远,难以抹消。就像这些诗句,何诗宜不见得多喜欢,但当她想要说些什么时,它们就自己从脑海深处冒出来了。
但撇开这些复杂难辨的情绪,假如这句诗能让林霰更深刻的记住自己的名字,何诗宜想,也就不枉费自己小时候为了背诵它们所经受的那些痛苦和折磨。
林霰点点头,沉默不语。
她不擅长应付何诗宜这种类型的人,所以也不知道这时该说什么。好在何诗宜很快转向其他两位室友,笑着开口招呼,于是她松了一口气,又重新坐下去,开始吃饭。
只是心里还是难免因这件事生出几分涟漪。
她是记得何诗宜的。
虽然在何诗宜看来,林霰仿佛只专注于自己的世界,对周遭的一切都毫无所觉,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她远比何诗宜所想的还要敏锐。
何诗宜以为自己接近甚至窥视林霰这件事,做得十分隐蔽。就连徐霆那里她都没有露出口风,不会有人知道。然而事实上,林霰几乎是一开始就注意到她了。
她没想起来暖水瓶事件,这是真的。因为当时林霰虽然是帮忙的那一个,却远比何诗宜更加紧张和紧绷,所以她一直低着头,根本没看清楚被自己帮助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其实一开始林霰并没有意识到何诗宜是在跟着自己。她虽然敏锐,但也知道这世上没那么多人会无缘无故的关注别人,一两次的巧合也说明不了什么。她之所以注意到何诗宜,是因为对方跟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林霰沉默寡言,几乎不与人来往,能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呆一下午,让别人注意不到她的存在。但何诗宜不是,超过170的身高让她在女生之中显得鹤立鸡群,再加上眉目阔朗、打扮干练、性情大方,不管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也许就像是俗话说的那样,缺什么就会更在意什么。所以哪怕是林霰,也很难不注意到她,甚至被分去一部分注意力。
这一分,她立刻意识到,何诗宜的视线大部分时候都在自己身上打转。一次两次,也许能勉强说是巧合,但十次八次乃至更多次,便由不得林霰不暗自在意,分神戒备。
她知道这世界能给与人的最大善意,也领受过来自其他人最大的恶意,哪怕对何诗宜的观感再好,也都化作了提防。
而现在,在长久的观察过后,何诗宜开始采取行动,出现在了她身边。
林霰低着头,耳朵却竖了起来,就像是最小心谨慎的动物,正在防备自己的天敌,随时准备撤退逃离。
林霰的两位室友也是她的同学,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开朗活泼和天真。她们没有辜负林霰的期待,在短暂的自我介绍和寒暄之后,就好奇的追问起何诗宜的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搬到这里来?为什么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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