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这些痂掉了,就彻底没事了。”
林霰沉默了一下,才说,“伤口那么大,会留疤吧?”
无论周碧在教育和关爱何诗宜上面有多少疏漏和缺失,但是至少物质条件上,从没有短少过什么。何诗宜也是娇生惯养长大,不说从没有受过伤,但身上的确是没什么伤疤。现在陡然留下这么难看的印记,自然难免林霰在意。
“留疤怕什么?”何诗宜听出林霰语气里的低落,笑着说,“反正我又不穿露背装,别人又看不到。不照镜子,我自己也看不到。不提的话,有也跟没有一样,什么都不影响。”
但是有就是有,怎么可能因为看不到,它就消失了呢?
至少在林霰心里,是不会忘记的。
何诗宜见林霰不说话,只好努力的侧过头来,想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你别不说话啊!更不要因此内疚,毕竟就算当时抱住你,我还是会被撞飞出去,这伤还是会受,跟你没什么关系的。”
倒是林霰不被她抱着,没准腿就不会受伤了。
这是一笔糊涂烂账,根本没办法算得那么清楚。当然,何诗宜自己私心里,也不希望能算得太清楚。她跟林霰最好你欠我我欠你,谁也甩不开谁才好。
“你一向对自己的事这么不在意吗?”林霰问。
何诗宜听出来,她有些生气了。她想了想,才隐约猜到了林霰的心思。何诗宜当时选择了保护林霰,不管效果如何,林霰是领这份情的。所以何诗宜越解释,林霰反而越自责。
但她说不出“我担心你”这种话,只好反过来责备何诗宜不在意自己的事。
就连关心一句也要这么委婉,何诗宜无奈的想,不是自己,谁会耐烦这样一点点去分析她内心的想法呢?所以她跟林霰,简直再合适不过。
“林霰,”她想了想,说,“你没听过吗?伤疤是一个人的勋章。有了这道疤,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挺了不起的。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或者……“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你会心疼我吗?你要是心疼我,这伤就没有白受。反正也不会有别人看见,不用在意他们的想法和看法,只要你不嫌弃就行了。”
这话里的含义实在是太明显了,林霰想装作听不懂都不行。
何诗宜这事在暗示,她以后只会跟林霰在一起。于是能够坦诚相对、看到这伤疤的人,也只有林霰。这伤口既然跟林霰本人也有关系,她自然是不可能嫌弃的。只要她不嫌弃,那还有什么关系呢?
话说到这里,林霰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但是何诗宜可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她拉了拉林霰的手,“说吧,林霰,你会不会心疼我?”
“我心疼又有什么用?”林霰说。
何诗宜立刻笑了起来,“那就是你会心疼的意思,对吧?有你心疼我,我就算受伤,也不会觉得痛了。”
林霰沉默了一下,收回手,低头替她整理好了衣服,“你这样怎么睡觉?”
“转移注意力会好很多。”何诗宜目光灼灼的盯着林霰。
“怎么转移?”
“要不……”何诗宜想了想,“你给我讲故事吧?听你说话,光注意你的声音,就感觉不到别的了。”
何诗宜倒是想跟林霰聊聊天,但林霰话少,很多话题往往进行了一会儿就被沉默中断。既然如此,索性不对话,讲故事总不会有问题吧?反正她只要听到林霰的声音就可以了。
林霰退回自己那边,关上灯躺了下来。何诗宜以为这是她又一次无声的拒绝,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没等这种失望酝酿出来,她就听见了林霰的声音。
黑沉的夜色掩盖了彼此的模样,反倒将声音完全凸显出来。
跟何诗宜待的时间长了,自然免不了要有交流,林霰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很少开口,声音里黯哑的部分渐渐退去,显出她原本清凉的音色来。这声音如河流般在黑夜中流淌,尽数灌入了何诗宜的耳中心底。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又是那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要想从海底到水面,必须有许多教堂尖塔,一个接一个地联起来才成。海底的人们就住在这下面……”
这是安徒生童话,小美人鱼的故事。
何诗宜小的时候有一整套精装版的童话故事书,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伊索寓言……各种类型和作者应有尽有。但没有一个人像这样,用柔和的音调,缓缓的为她念过这样一个故事。
最动人的旋律也无法与之媲美。
于是何诗宜就在这轻柔的语声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