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叫过来,抱着女儿把鸡腿递给三娘。
“二表姐还没吃呢。”三娘下意识开口。
刘兴志笑着摇摇头,撕开鸡腿肉喂到女儿口中,低声说:“你二姐姐晌午吃过鸡腿了,所以晚上这支鸡腿是三娘的——三娘快吃。”
三娘这才乖乖就着父亲的碗筷把鸡腿吃了。
刘兴志让她用盐水漱口洗掉口中的味道,叮嘱了几句晚上记得盖被子,不准热了就不穿中衣睡觉才把女儿放回去。
三娘回到西侧间,看着王婆子凑在单辉身边小声嘀咕一声,手指不停往正房指指点点。
三娘虽然不明白她们再说什么,心里却一阵不舒服,走过去问:“二姐姐和王婆聊什么呢?”
单辉凑到三娘面前闻了闻,确定没有多余的味道,这才满意的眯起眼睛笑了笑。
她随口敷衍,“听说舅舅过来了,小姨夫肯定好菜好饭的招待舅舅了吧。唉,我口味和妹妹家里不合,肉菜用不香,没什么胃口。”
她以为三娘会安慰自己几句,或者承诺日后给自己吃更好的,谁成想三娘年岁实在太小了,还不懂委婉,听了她的话直愣愣的回答:“爹娘和我们吃得是一样的东西。姐姐觉得顿顿有肉还不好吗?我去大姨母的时候,大姨母家里也不这样吃——啊!二姐姐是喜欢吃素菜么!明天我告诉娘亲和爹爹去!”
她已经连着两天都没用上可口的细致餐点了,三姨母不但不把家里钱财取出来给自己更换吃食,还故意把钱借给上司。
实在太可恶。
单辉打定主意要给三姨母点颜色看看,让她明白不能慢待自己的道理。
舅兄李瑶昨夜在刘兴志家里吃酒,醉了一场。清晨醒过来觉得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趁着天没亮偷偷跑回家。
为此,劳动得跟他说好今天去县衙里面走关系,把王氏兄弟们都捞出来的刘兴志不得不再费功夫往岳母家走,前去寻找李瑶。
没等刘兴志走到状元街,李瑶已经换了身体面又喜庆的镶貉毛边的厚实长袍,左右右盼的从李家宅院走了出来。他怀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些什么,把前襟高高顶起。
一看到正往街巷中过来的刘兴志,李瑶眼睛一亮,快步向他走过来,“你看看这么多钱够不够?”
李瑶完全不把刘兴志当外人,当街把怀里的包袱掏出来,打开给刘兴志看。
包袱中裹着五两一锭的银子,刘兴志一眼看去,心里立刻估算出差不多有三十两,心想着难怪舅兄像怀胎七个月似的搂着肚腹,原来是银子太沉了缀得腰带撑不住。
“看看再说吧。”相对于李瑶大大咧咧的嬉笑模样,刘兴志脸上看不出一丁点笑影,连说出口的话都显得迟疑不定。
李瑶把银子塞回怀里,拉着刘兴志往街边的茶摊上随便一坐,不依不饶的追问:“我说三妹夫,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在衙门里呆着,还能不知道把人捞出来要花多少钱?你这不是逗我呢么!”
刘兴志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常年在县衙的经历让他绷起脸来也有几分吓人,不像一般兵油子似的浑身痞气。
他直直看向李瑶,沉声道:“人当初是我找了关系送进去的。女婿如半子,我孝顺岳父岳母谁也说不出不对的地方。我那群同僚看我的面子,自然是怎么严重怎么写卷宗。过年的时候卷宗都是直接封存起来的,等到过完年,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封存的卷宗送到县太爷面前过目,让他解封。上面的期印,被人打开过能看出来,做不得假。若是让县太爷知道谁家胆子大得无法无天,在年里都敢生事,谁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你也别觉得县衙里头的做法过分,若不是你的大舅子、小舅子们被送进去了,县衙的办法连你都会拍手叫好。县太爷和卫所会把这群异常不安分的人都是哪一家的、住在什么地方都记住,以便于日后巡视街道多注意着点,省得出了人命官司,县衙连着卫所一起遭上头斥责。”
刘兴志说着停住声音,往嘴里抿了一口茶润润喉,然后继续向李瑶解释:“县衙历来是破五开始上衙,放一挂鞭炮就恢复工作——第一件事就是将卷宗送到县太爷的案头上去。昨天晚上你要是在我家里歇下了,今儿个一早,我起来就能带着你直接过来,好早点去拦住卷宗,到时候只要给经手过此事的同僚塞点银子,再给看管大牢的狱吏们各送半贯钱,事情就算是了结了。但舅兄偷偷走了,我再来找你,这么一耽误时间——你听听,鞭炮都放完了!咱们也不用着急的赶过去了,钟县令已经解封卷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