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饕餮心虚得下意识背过身去。
“洛欢师妹,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师傅派大师姐来给这帮村夫愚民上课,来看看你。”
“你这是刚才境外回来吧,事情都办完了?”
“嗯,师傅交待的事都妥了,我还想着说——”洛欢突然止住,眯着眼看旁边蹑手蹑脚走开的饕餮,“那谁,站住。我怎么见你有点眼熟?转过身来。”
饕餮一听,直接拔腿就跑。
蓓洛欢刚想追去,被昆婉拉了回来:“你干什么?”
“我觉得那丫头的身形好熟悉,她是什么来历?”
“难民村的孤儿,哪有什么来历。不过听说这孩子吃得多力气也大,几个成年男人都抵不过她一个人的力气。”顿了顿,“哦,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师傅曾经对她施术,却不知为何无法成功。”
“力气大?”蓓洛欢默念着关键的词,回想起那夜朦胧月光下不足五尺的身影,野兽一般的力气……
饕餮是坐在石磨上大口大口吃馒头时,被人兜头领起,当着众村民的面被带走的。
蓓洛欢御剑将她带到无人的竹林中,重重扔在地上。
“是你吧。”
饕餮在看到蓓洛欢的第一眼便知大事不妙,此时只装傻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那夜袭击我的人是你吧!”
饕餮拎起裙摆,爬起来往回跑,被一把剑挡住去路。
“你究竟是什么人?千方百计混进清岳境有什么目的!”
“小仙人,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别以为装傻我就没有办法收拾你!”蓓洛欢一脚狠狠向她踹去,饕餮反应极快,一把抱住她踹过来的脚,用劲往上一提,蓓洛欢直接向后摔倒。
“你——竟敢——”蓓洛欢摔得四仰八叉,完全没想到她竟敢还手,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好,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臭丫头!”语毕跳起,挥剑刺出,毫不留情。
饕餮自知打不过她,转身便跑,往竹林深处跑。两人一追一逃,竹子不知被削了多少,饕餮身上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便见一道剑光闪过,饕餮一歪脑袋,一头长发被齐肩削断,散披开来。
竹林尽头是一处断崖瀑布,饕餮见着蓓洛欢御剑而至,当即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万丈瀑布。
在她跳下的瞬间,一人从天空落了下来,接住她将她稳稳当当地放在水中石台上。饕餮瞧见救他的人正是身着缥青衣的男子,一时不知道是逃跑要紧,还是抓住这个害她差点死在海水里的大骗子报仇要紧。
蓓洛欢在一丈外的地方落下,一脸怨毒地看她。饕餮被她盯得身上发寒,正要接着逃跑,蓓洛欢却在她面前半跪下来。
“弟子拜见师尊。”
师尊?饕餮打量眼前这个男子,戒备道:“师尊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一伙的?”
应央自外海返回天机山,想起那个被他施下雷击术的女孩此时应该住进了难民村,有几日未见,便想顺道去看看她情况怎样,没想到刚到此地便看见她慌不择路地跳下瀑布,赶紧出手救起。将她救回来后,心里十分不悦,之前她就差点死在海里,今日若他不是正好过来,她是不是就坠崖而亡了?怎么这么不省心!
“你们在干什么?”
蓓洛欢高声道:“启禀师尊,这人是个心思歹毒的奸细,偷偷潜入清岳必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还请师尊明察。”
“奸细?”应央听到这个词皱眉,“有何凭据,你据实道来。”
“弟子半月前出境办事,被此奸细夜里偷袭擒住,她胁迫我带她入境,弟子宁死不从,借机逃跑。此事我门中姐妹都能证明。不想这奸细竟然混入灾民之中,潜入境内意图不轨,今日被弟子撞破,她才仓皇逃跑。恳请师尊查明真相,严惩此等恶徒,以儆效尤!”
应央听完后,侧目打量饕餮小小的身躯,他是真没想到这小丫头被他赶出清岳境后,不仅不知悔改,还胆大妄为地犯下了一起绑架他境内弟子的恶行,对她道:“她说的可是实话?”
若是在旁人面前,饕餮定是抵死不认的,偏偏遇着的是罪魁祸首,恼怒道:“若不是你这个大骗子把我赶出去,还在我身上捣了鬼,让我碰不得海水,我怎么会落到要捉人的地步!”
蓓洛欢见她竟用这种口气与掌门说话,忙道:“放肆,竟敢对师尊无礼!”
应央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蓓洛欢,“你,是沐画的弟子吧。”
“是,弟子乃执琴尊者门下九弟子,蓓洛欢。”
“想不到我清岳的大弟子竟有一日被一个孩童擒了去?”
蓓洛欢赧然,辩解:“师尊有所不知,这恶徒看着是个小孩童,却有一身蛮力。那日天黑,弟子一时未察——”
“你也知道这是个小孩童?”应央咬住这句话,脸色蓦地沉了下来,目光凌人,“你师傅沐画什么时候教过你拿剑肆无忌惮地追杀一个小孩童?更何况她还是来清岳避难之人。在清岳境内行凶,你视清岳门规为何物!”
蓓洛欢听出应央语气不对,忙道:“师尊,我,我没有,我只是——想抓住这个奸细,我——”
“够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这孩子的身份我自会查明。若是再发生你执剑对入境避难的凡人出手之事,休怪我不顾念你师傅的情面,严惩不贷。”
蓓洛欢惶恐道:“弟子知罪,请师尊恕罪。”
“退下吧。”
“是。弟子告退。”蓓洛欢战战兢兢地看了应央一眼,赶紧低头跑开。
饕餮瞧着应央三言两语便把蓓洛欢赶走,便也要逃走,却被他拉住了衣服。饕餮挣扎了一下没挣开,气呼呼道:“骗子,放开我。”
应央训斥完蓓洛欢便开始训斥她,一脸严肃道:“我告诉过你,若想进入清岳必须走正途,你为何还要绑架别人?你这般心思不正,不择手段还妄想进入清岳修仙?”
饕餮生气:“你又想赶我走?我告诉你,休想!我是进来避难的灾民,有你们掌门的许可!”饕餮说着扬起左手给他看手腕上的印记,得意道,“看,我是光明正大进来的,不用走你那个什么破骨头路!”
“那你见着掌门了?”
“我——”饕餮噎住。苏醒后以后,从灾民嘴里得知站在鹤桥尽头迎接灾民的就是清岳掌门。饕餮悔得肠子都青了,心想当时无论如何也应该看清主人的模样再跟他说上一句话的,怎么能光顾着晕倒呢!
“不关你的事。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应央表情变得越发凌厉,呵斥道:“驽兽,你如今已经进入清岳,必须端正品行,严于律己。以前种种我尚可念你是孤幼无助,从今日起,你再不可胡闹妄为!否则我能让你进来,也能送你出去!”
饕餮被训得陌名其妙:“我怎么了?我不就是想找掌门吗,我一个人千辛万苦地来到这里容易吗!”想到弄丢的小乌豆,饕餮又开始伤心,“为了找他,我把我的小乌豆都弄丢了,我好不容易进来了,你又把我扔出去,还在我身上施法,害我差点痛死,我被这人拿剑欺负也是因为你,你还训我,你凭什么训我!凭什么赶我出去!”
饕餮素来不压抑自己的情感,觉得开心便笑,觉得伤心便哭,此时越讲越伤心,泪水哗哗地流:“我不就是想找掌门嘛,我又没伤害别人,为什么你揪着我不放!”
应央没料到这孩子哭成这样,他对她的印象确实不好,但想到这孩子也是为了见到他才这般费尽心思,道:“见到掌门对你那么重要吗?”
“嗯。”饕餮抹抹眼泪直点头。
“好了,算了,不训你了,你回去吧。”
应央松开她,饕餮立即跑得没了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