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山南侧,位置偏,很少有人过去。最近几次何回约她出来,都约在了那里。
释心御剑抵达竹陆,一人正在林里编着竹篾子,释心悄悄自后走近,发现他编的是一个扁壶。在人间制做鸡窝时,释心就看出来何回是个动手能力极强的人。后来才知道塔部擅长的除了各种阵法,还有各种机关器械。精通机关阵法的何回,绝对算得上心灵手巧。最近不知怎的,他迷上了做这些小物件,哪怕手指被戳得满是血孔也毫无所觉。
“叫我来什么事?”
何回双手不停:“没事不能叫你?”
释心受宠若惊道:“你一下这么亲切,我真有点不习惯。”
何回刮了她一眼:“我竹篾子不够了,你去,帮我再劈些。”原来是找她当劳力的。
释心拿起篾刀:“你怎么有编这些小玩意的爱好?要是那些惧怕你的弟子们知道你私底下是这样的,一定大呼受骗。”
“那我应该有些什么爱好?杀人吗?”
释心甩脸瞪他:“能不能别提!”
何回做好了扁壶放到一边,顺手摘了几朵花放进去,便重新抽出几个篾子开始编下一个小玩意。
释心瞧着那插花扁壶虽然没什么实用性,但确实好看,道:“那扁壶挺好看的,给我也做一个呗,我放床头。”
何回便将那个扁壶直接扔了过去,释心接住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道:“你这手艺,留在清岳境可惜了,就应该到人间摆地摊去!”
何回对她的调侃不以为忤,道:“那你呢,一个妖为什么要死赖在清岳境。”
释心沉默了片刻:“不要你管。”
何回似乎也对真相不甚感兴趣,走到释心身边俯身抱起一捆新的蔑子。释心注意到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嘴唇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简直像一个重病患者。释心很想问他是不是日日去放血了,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他这情形还要问吗?
两人一个编,一个劈,无声无息地就对坐了太阳西落。
“我得回去了。”释心瞧了瞧日头,擦了擦额头的汗,“再一会天黑了,你也回去吧。”
“嗯。”何回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踢开脚边编了半天的心血,两手空空地直接御剑离开了。
释心已经习惯他这样,仿佛他享受的只是编织的过程,而不是最终的结果。
释心从地下挑捡了些喜欢的,便也返回了天机山。
释心把那竹编扁壶放在了床头,剩余的随便找了个地方安置了。其中有个竹筒做得很精致,恰好前几日她不小心打碎了应央案上的瓷笔筒,正好可以将此物拿去代替。
释心来到天机殿,将竹筒放上应央的书案,把凌乱放着的笔都收归筒里,又在书案边看了一会书,一不小心便趴着睡了一觉,醒来后迷迷糊糊地往外走,却走错了方向,走到了后殿,正准备退回来,便见不远处,应央赤足散发,胸襟大敞地走了过来。
瞧着自家师傅结实的胸肌,凌乱的衣服,如瀑垂下的黑发,释心迷糊的脑子猛地清醒了,不知怎的心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应央正准备就寝,似是没想到有人进后殿,瞧着是自家三徒弟,便稍稍拢了扰衣裳,问道:“这么晚找为师——”便见自家徒弟啪嗒啪嗒地流起了鼻血,“何事”两字便改成了,“你哪里不舒服?”语毕上前查看她情况。
释心后知后觉,抹了一手血才意识到自己竟丢脸地流了鼻血,下一刻脑子警钟一响,她猛地捂住口鼻,对靠近的应央大叫一声:“你别过来!”
这声音太过惊恐而惨烈,简直像控斥他要对她做什么一样。
应央的脸一黑:“大半夜的胡闹什么,让为师看看哪伤了。”
应央进一步,她退一步,这一时之间,倒分不清是谁闯了谁的香闺了。
释心因为再次流血而大脑一片浆糊,生怕被应央看出端倪,之前脑子里生出的一点奇怪心思被打消得干干净净,狼狈地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应央赤着足,吹着冷风,看着自家小徒弟狂奔而去的背影,实在不明白她抽的又是哪门子的风。
释心一路奔回了自己的房间,赶紧将门关上,背对着门板,内心砰砰直跳,要死了要死了,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流起鼻血?还嫌她之前闯的祸不够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