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缠绕上她手,随着淡淡的白光消失在她手心中。
“在相柳庄园围堵我们的妖魔,就是商止之狐的手下吗?”鬼仙人低声自语几句,又想起什么道,“受邀于京城贵妇的宴会,明日我要进京一趟,会晚些回来。”
“明白了。”
第二日清早,鬼仙人坐上木娑驾驶的马车上向城门的方向离去。众人将主人送离后,回到宅子各行其职。水阑在门口站着,目光不知望向什么地方,金磐自后喊她,她没有回答,返而向西北方的树林间走了几步。
深林间长满参天的古树,地下铺着厚厚的枯叶,仰躺在柔软地面上的是一个俊朗英气的年轻男子,闭着眼不知是死了还是睡了。水阑盯着他,目光落向他的指尖,迟疑了片刻,俯下身去用手去碰触他手,就在这时年轻英俊的男子睁开双眼,与她目光堪堪相接。
水阑收回手,恢复站直的身姿,年轻男子坐起,慌乱地掸开身上的碎叶,尴尬地笑了笑:“水阑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水阑转身,年轻男子急忙站起拉住她的袖角:“对,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昨日我离开后却怎么也绕不出这个山林,远远可以看见你家宅子,可是无论怎么走都接近不了,我,我最后累得只能在这里睡着了。”
“我给你指了方向。”水阑平静地陈述。
“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眨眼,眼前的路就没了,我就迷路了。”
水阑不再说话,疾步向山林外走去,年轻男子急忙追了上去。
待两人回到宅子,迎面走来走来的俏丽少女惊讶道:“水阑,你又带了人进宅子?咦,怎么还是这个年轻男人?”
“我,我——”
“金磐现在庭院里吗?”
“在的。”
水阑径直进入庭院,对站在池塘边正在喂鱼的侍女喊道:“金磐。”
金磐转过身来,看清来人后,露出一丝惊讶:“水阑,这是怎么回事?”
“有东西拘着他,不让他离开那片山林。”
“这样吗。那就有些麻烦了——原以为只是普通的迷失,现在看来是有东西作祟,此事不宜拖延,我现在就设法通知夫人。”
年轻人虽是听不懂她说什么,但还是向她道谢道:“有劳金磐姑娘了。”
金磐笑得温柔:“你不应谢我,你该谢的是水阑。你一旦出了这个宅子,没有人指引,你无法再进来,而你又出不了那片山林,只会永无止境地迷失在那里。你运气好,两次都是水阑找到你,把你带了回来。”
“我……多谢水阑姑娘。”年轻人转向水阑低头一谢。
“今天且先留公子再住一日,不过,我有几句话请公子记住。除了这个庭院,别的地方请你不要乱闯,也请不要擅自走出大门。”
蔡七对美丽侍女的话语感到奇怪不解,但还是顺从点头。
一下午的光景,蔡七只能坐在庭院石亭里,除了趴在一旁假山上睡觉的稚童,四名侍女各有事做不在庭院之中。不多会,蔡七便觉得无聊,想找人说话又不好意思叫住侍女,记着金磐的话不敢随处走动,恐有失礼之处,只能在庭院中随便走走看看景色。走着走着,蔡七便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这片与大门相连的庭院,虽然极大但站在画廊上一眼便可收进全貌,然而当走在其中时,却仿佛走进了一个浩大的空间。仿佛各种空间交叠在一起,水塘、叠石、竹林、竹廊、水廊、花圃、绿树、藤架、亭台……每走出一处景致,便又叠了另一番景致来,根本无法想像一眼收尽全貌的庭院怎么可以摆下如此多的园景。当他觉得迷路时,突然的,只不过从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走出,他又看到了他最初所在的石亭和藤架,一旁的假山上,熟睡的稚童依然如白日里的懒猫般蜷着身子晒着阳光。
蔡七走到假山下,抬头看那稚童模样,粉嫩白净的小脸煞是可爱。蔡七捡了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下,也不管那稚童,自顾自道:“我这几日一直做一个同样的梦,梦到我在空无一人的山林间奔跑,被妖怪追杀,还有小孩子的哭叫声,结果梦醒来后,发现真的在山林间狂奔,被妖怪追杀。走不出的山林,奇怪的屋宅,我现在已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也许我现在所呆的奇怪庭院与美貌侍女,也只是我梦里存在的吧。”
蔡七抬头看稚童,却被稚童睁开的乌黑瞳孔吓了一跳。土啻撑起双臂,将头探出半空中俯视他,明明一刻前还可爱的童子此刻面无表情的样子竟让蔡七觉得心里发麻浑身冷颤。
“你,你怎么了?”
蔡七伸出双手去抱他,却被人自后握住手,回头一看,水阑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冷声道:“不要碰他。”
蔡七脸红了一红急忙将手缩回,再去看水阑表情,只见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指尖,不知再想什么。
“水阑姑娘,你怎么了?”
“你——”水阑顿了顿,“我闻到你身上有砚墨之香,你平日里是不是常与砚墨接触?”
“家父任司天监之职,家中典籍甚多,我平日里或是在家父书房翻阅书籍,或是帮家父抄写书文,想必是这个原因。”
水阑静了静,道:“庭院里起风了,请随我入屋中安置。”
将蔡七送入屋中后,水阑迎面遇上正匆匆走来的金磐,说道:“我已将他送入屋内,与土啻分开。”
金磐点头:“险些大意,原以为他只是迷失之魂,此刻却突然化鬼,不是他肉身将死,便是他心性动摇。刚才若非你出手,他必被土啻食下。”
“我——似乎能感应到他的心情与声音。”
金磐怔了怔:“这倒是怪了,你我皆化石而来,无血无肉,本无法理解世间感情。我因成妖已久年岁比你大多而通人情世故,你成妖不过数十载,情感匮乏,心性单一,怎能感应到区区凡人情感?”
“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
“温度?”金磐笑出来,“魂魄之体,何来的温度?”
水阑愣了愣,无法反驳。
“对了,你说他是司天监蔡侍郎家七子?这似乎有些印像……”
京城。
园林里的贵妇女眷们正在喝茶闲聊,突听一人喊道:“予亲王来了”纷纷站起向园门方向看去,便见尊贵的皇族亲王在两个小婢的带领下沿着大理石阶走进花园中心。宴会主人让出首席之位,与予亲王亲切交谈几句,邀请他坐下。等他坐下之后,花园里的女眷们迅速回到位置坐好,宴会被短暂的打断又重新开始,与会众人不仅没有丝毫拘谨反而更加热闹起来。
予亲王的英俊与和善一直是京城上流贵族共同的认识,能进入到予亲王出席的场合,更是许多贵族女子所乐此不疲的。此刻被众多女眷围住的风雅王爷谈吐恢谐,一派风流倜傥的才子模样。而远离园林热闹中心的低湿湖畔却是另一幅安静淡雅的天地。
从岸边延伸至湖面的木曲廊上,两名女子一坐一站,四目落向碧色湖面,皆不发一言。须臾,空无一物的湖面上传来一阵极大水声,水花溅出水面半尺来高,并在水面中央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远处的贵妇及仆从们看了皆惊呼起来,曲廊上的两位女子却没有丝毫惊讶。静坐的女子只是露了一个微笑,对着搅着漩涡的湖面道:“金龙,不要调皮。”
有仆人气喘吁吁起跑上曲廊问:“福阳夫人派我来问候夫人,刚才湖上起风,恐惊着夫人,请夫人还是到亭中去吧。予亲王也来,正在亭里坐着呢。”
站着的侍女道:“谢福阳夫人关心,这点小风小浪无妨,我家夫人有些气闷,正好在湖上吹吹风,稍后过去。”
仆人躬身行了礼离开,没跑到岸边,却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跌倒,慌慌张张地稳住身子,颇不好意思地回头又朝曲廊上静坐的女子行了一个礼,这才真正离去。
若是他可以看见,那么那便知刚才绊倒他的东西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一只金光灿灿的巨大龙趾。若他可以看见,他必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而胆敢走上曲廊一步。浮在湖面上的狭长曲廊上盘踞着一只巨大的金龙,龙身慵懒地躺着,几乎将曲廊铺满,龙鳞闪着耀眼的金光,龙首正安静地伏在静坐女子的腿上,享受着她轻轻的抚弄。
“夫人,龙神比先前所见更加巨大了。”
鬼仙人宛若注视着自己的孩子般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膝上的巨龙,片刻又将目光移向远处亭中,被众人围着倜傥王爷。
“夫人,你既这么喜欢这条金龙,索性便养着就是,也烦得总要来皇城里看它。”
“木娑,王者之龙,吐气为泽,哺涎为川,翻云覆雨,纵横天地,它还远远不够。待得它成了气势,我自然会将它收为己有,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金龙虽罕见,前朝帝王也非没有。但金龙大都生性懒散,成为王者之龙的更没记载。这条龙神幼时被邪法伤害得太严重,今时今日能长成这般模样,权赖夫人悉心照料,只怕再有精进也难了。”
“木娑,古来今往,龙神寄生与人间帝王,人间帝王又依赖与龙神,你可知为何?”
侍女露出疑惑的表情,期待地看向自家主人。鬼仙人却并不解答,只道:“这个予亲王,初见他时,我惊讶与其他重病缠身却毅力惊人,与守护龙神分离竟也活了二十九年。而现在我看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