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明明是沉着脸,等祈崆走了,便也笑了,步伐轻灵地迈向天机殿。
祈崆回了住所,看见他的小师妹正搬着一个凳子孤零零地坐在桂花树下发呆。
“小师妹,你今天倒底怎么了?是因为弟子席的事?我不觉得你是在乎那些名利之事的人。”
释心转过头,目光触上祈崆关切的眼神,立即一撇嘴委屈道:“祈崆师兄,你跟我讲讲二师姐吧。”
“夙葭她啊,跟我们不一样。你我虽是修仙,却仍是凡躯,而夙葭天生仙骨,是正统的仙人。”
“仙人?既是仙人还要来这里修什么仙?”
“谁知道,反正她要拜入清岳为徒时,整个修仙界都轰动了。凡人能有几个修成天仙的?却偏偏有天仙自降身份拜入修真门派,可不是天下第一奇事。所以一直有传言——”祈崆神色古怪,欲言又止。
释心急道:“快说,什么传言?”
祈崆摇了摇头:“不说了,回去睡觉。”
释心死死拽住祈崆,一副他不说便休想离开此地的架势。祈崆抵不过她纠缠,为难道:“徒弟八卦师傅,这样不好。”
“祈崆师兄~”释心软硬兼施,柔柔唤了一声。
闷骚如祈崆自然敌不过师妹的撒娇之功,道:“世间一直有传闻,说清岳境的掌门都是天人转世。”
“然后呢?”
“你想啊。若师傅真是天人转世,夙葭师妹又是天仙之姿,她不顾身份来寻他,分明两人前世有过纠隔,师傅转世了,她追寻而至,不离不弃。”
释心听着有些发愣,虽然跟白天那帮修士的话稍有出入,但话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熟悉得——分明就是她的套路!
只是夙葭是仙,她是兽,还是修仙之人最为痛恨的妖兽。更为残酷的现实是,夙葭在她之前找到了他,陪在了他的身边。
释心松开祈崆,手脚有些发凉,呆呆地向住处走去。
祈崆瞧她模样,奇怪道:“你怎么了?怎么这种反应?”
释心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击得头重脚轻,侧头看他道:“那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呃……”
“师兄,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
释心躺回床上,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祈崆的话,“追寻而至,不离不弃”,她的主人,她的神尊,她的师傅,那个曾在赤水畔陪伴她两百年的人,好像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释心猛地坐起来,突然意识到,他似乎从未是她一人的。
她以前是一只兽,是他众多宠物之一;现在她变成了人,也只是他众弟子中的一个。看上去对他很重要,其实本质上也是可有可无。
而他对与她来说,却是全部。
饕餮第一次认真思考起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懵懂而迷惘。
剩下的六日论道大会,释心索性不去了,整日闷在房间里睡大觉,免得又听到那帮外来的修士们说些乱七八糟的掌门轶事。
不知不觉,让整个清岳境上下紧张忙碌的论道大会就结束了。等到最后一个外人离开清岳境,整个清岳境的气氛都变了。机关陆全部关闭,再不可随意传送。原先每座山门的岗哨看守十分松懈,各部弟子没事窜窜门也无须通牒文书,现在山路之间三里一岗,五里一哨,没有通牒文书寸步难行。天空御剑巡逻的弟子也增加了,每一个御剑而过的弟子都会被拦下来盘问清楚身份才能放行。各部弟子除非有尊者命令,否则严禁离开本部。
清岳境里紧张压抑的气氛连最不懂事的杂役小弟子都感受到了。释心自然也感觉到了清岳境的异常。
颜不语虽然逃了,妖兽的行踪还没有确定。在没有找到妖兽前,一切都还没完。
因为机关陆关闭,释心只能呆在天机山里,无聊得快发霉了,于是又缠起应央“师傅,你就同意我用御剑术吧。你看,别的大弟子们飞来飞去多威风啊,我好歹是您的三徒弟,到现在都不能单独御剑,说出去丢不丢人?师傅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给师傅丢人呢。”
应央不会所动道:“你凭着一把木剑就摔毁了青剑山的山头,没人敢觉得你丢人。”
释心便又想施展抱腿撒娇功,哪知刚扑过去,夙葭便走了进来。
每当天空中有御剑飞过的清岳弟子,小渔村的人就跟朝圣一般跪下来磕头。饕餮住了七八天后,见御剑过境的弟子挺多,慢慢起了歪心思。
既然水路不能走,那就走空路。大骗子可以载她御剑飞行,别人也能。问题在于这个“别人”从哪里找。饕餮瞧着天上陆陆续续飞过几拨弟子,思来想去,只有绑架了。
饕餮的词汇里没有“绑架”这个词,但她却精准而无师自通地领悟绑架的精髓:在不被别人发现的情况捉一个弟子下来,用暴力强迫他带自己入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