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的,似是有点不相信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是面前这个小女孩弄出来的。
释心瞧着水淋淋的颜不语,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唉?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
颜不语嘴色一咧,却觉得这样毫不掩饰的释心分外可爱,声音温柔道:“小鱼,你的习性好像条大狗啊。”
“哈?”
“小鱼,你是不是个妖精?”
释心心虚,不自觉地放大声音:“胡说八道什么!谁是妖精!”
颜不语歪着头笑,却突然神色一变,痛苦地捂住脑袋蜷缩起来。
“你怎么了?”
“没,没事,一会就好。你……不要过来,会……吓着……你……”
颜不语痛苦地以头撞地,鲜血淋漓。二三缕魂魄从他身上扭动着抽离出来,又因惧着血圈,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四散挣扎,片刻之后,散落的魂魄因出不去便又不甘心地附回颜不语的身躯,因为附的十分不牢靠,显出好几层叠影来,使他的身影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晰。
趁着颜不语忍受着裂魂之痛时,释心咬开手指,将已经有些淡的血圈又加固了一遍。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颜不语才醒了过来,瞧着坐在身边的释心,气息微弱道:“一睁眼,看见你真好。”
“你怎么样?”
“没事,现在好多了。我没吓到你吧。我知道你讨厌疯子,但我现在没疯,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你不要讨厌我。”
释心给他擦了擦额上的血迹:“我知道。”
“小鱼,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在天机山与你朝夕相处的一月。”
“那有什么好开心的。”
“你不懂,不懂当生命没有目标时会多么的迷惘和无助。没遇见你之前,我几乎已经可以料想我这一辈子怎样度过。以我平庸的姿质,根本连修习最基础心法的资格都没有。在师兄们的压逼下每日种田干活,年迈老衰后被赶出清岳。或可回到乡下老家,若我父母健在、家族尚存,会给我一个荫避之地,给我取一个村妇,生几个孩子,然后碌碌一生。若无家可归,便四海游荡,潦倒而终。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一想到这样的未来,我恐惧得夜不能寐。”
“我不太明白你们人的想法……”
颜不语笑了笑:“小鱼,你不是人,对吗?当初你踏着海浪来到我身边,我就应该发现的。”
释心一惊,忙推开他道:“又胡说八怪!我怎么可能不是人!”
“虽然没有人肯教我,但我偷偷看了许多书。我知道的,妖的血不一定都有毒,但天生血毒的,一定是妖。”
释心怔了怔,然后有些无措地站起来,“我得走了。”手却被颜不语抓住:“你不用害怕,我不会说出去。你是我的小鱼,就算让我死,我也不会伤害你。”
释心来到清岳境后,第一次被人识破真身,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望着颜不语憔悴的面容,决定死不承认:“你说错了,我是人,是人,不是妖!”
“好,”颜不语笑了笑,像宠爱一个坚持不肯认错的小孩一般,“不管你是人是妖,都是我的小鱼。”
释心叹口气:“我真得走了。”
“你还会来看我吗?”
释心犹豫了一下:“如果我还能偷偷溜出来。”
“好,我等你。”颜不语紧了紧手,又松开:“我一定等到你来。”
释心跳回水中,逆水而上,眼睛突然瞄到石壁上长了一株青白色的植物,随着水流左摇右摆。释心游过去,发现竟是一根离风株的茎!也不是长在石壁上的,而是被水流卷到此处,卡在石壁上的。释心激动地将离风株取下来,然后又四处找了一会,发现只有这么一根被带进了水潭里。
回到天机山后,释心将离风株拿出来仔细查看。这仙草虽然在水里泡了快两年了,一点不见腐烂,而且一端竟还生出了一根短短的根须。看到这个根须,释心突然起了一个念头。手上的一株草或许能让她现在饱腹,可若是她能将它在清岳境内培植出来,岂不是再无饥饿之忧?
释心将离风株小心收好后,一头扎进了书库里,查看各类培植草本的书。这一看便忘了时间,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已经深夜。她将凌乱四散的书整理好,准备回去睡觉。经过大殿时,她突然闻到一股极浓烈的血腥味。寻着血味走到了书案前,发现应央正斜躺在书案边,以手托额,似是小寐,然而那浓重的血腥气却以他为圆心一阵阵散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