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景尘（13）

    越是逢年过节, 秦家的男人越忙。

    清若到秦家时候家里只有秦夫人在，秦召和秦治延有公务，也是要年夜饭的时候才回来。

    带回来的东西是助理早早买好放在后备箱的，进了主宅院子, 警卫员和屋里的阿姨都出来帮忙拿东西，清若站在一边, 笑得眉眼弯弯。

    秦夫人正在准备食材, 虽然平日里不下厨，但是今天日子特别，她还是要自己做几个菜。

    看见清若，惊喜的喊出声，“小若回来啦！”她纵然对清若有不满，但是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而且又是过节，心情好, 加着好久没有看见清若，时间让缺点都变成了喜悦。

    清若笑着招手，“秦伯母。”

    秦夫人看着人在往后备箱搬东西，走过来拉她的手, “快进屋，让他们拿着, 多冷呀你在外面站着。”

    她只穿着在屋里的毛衣就这么走出来, 清若赶紧把手上的包往胳膊上一挎, 小跑着跑过去挽了她的手, “伯母，您别出来，我们进屋。”

    秦夫人高兴，哈哈笑着带着她进屋，还给她暖着手，“哟，这手这么凉，家里啥都不缺，别浪费钱，你外面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转头又问了她一句，“钱够不够用啊？”

    “够用伯母，你别担心。”

    秦夫人点点头，“不够用别委屈自己啊，给伯母说或者你直接让秦召把他卡给你。”

    清若点点头，乖乖听着，任由她暖洋洋的手握着她的手。

    一路进了屋，秦家在古城院这边，从地到屋子里的每一件家具用品都是国家安排布置好的，门口进来还要转个外堂角才算是进了里屋。

    屋里的阿姨早早把清若的拖鞋拿过来一边等着，“若小姐回来了，这可是夫人今年特意给您买的拖鞋，今年女孩子呀流行这个样式，就是您忙，现在才回来穿。”

    清若笑着叫人，窝着秦夫人的手，“伯母，是我不对，工作太忙了……”

    秦夫人叹了口气，想到了清若的病，但是大过节的，难得回来过节，也不想说这个，拍了拍她的手，“你是忙，以后呀，得调整调整了，现在这么拼命，以后老了身子怎么受得了。”

    清若低着头换鞋，诶了一声。

    进了屋，秦夫人让她坐着，或者回房间去干自己想干的事，反正她在秦家的房间是一直收拾干净保持着原来模样的。

    清若摇摇头，把包随手一放，挽着秦夫人进了厨房，洗了手，也拿了个围裙围上，“我来帮您打打下手。”

    秦夫人点点头，“那敢情好，今儿个倒是让他们两尝尝咱娘俩手艺。”

    清若笑，低着头开始做事没接话。

    即便是春节，这古城院这边也没多少警卫或者阿姨会放假回家，这边的住户，都离不了人，万一出了事，没人担得起责任。

    所以家里人不少，但是，其实都不是亲戚朋友。

    因为这边的特殊性，这边大概是四九城最没有春节布置氛围的地方，庄严肃穆，一路往门口进来，根本看不见任何贴饰，就是秦家屋里，也只在卧室里贴了个福字，外面是不贴的，据说是因为觉得不够端庄。

    晚上秦召和秦治延一起进屋的时候饭菜已经上桌，清若和秦夫人正在布置碗筷，秦夫人也是来了兴致，突然想事事亲为。

    两个人男人一前一后进屋，看着屋子里穿着围裙忙得团团转的两个女人都露出了笑容。

    上桌吃饭，只有他们四个人。

    秦召直接去他爹的库房拿了好久递给清若开瓶，清若装作没听见秦治延咳嗽，直接低着头就开了。

    秦治延这下不咳嗽了，瞪秦召。

    秦夫人笑着拍他一下，“得了啊你，还准备留成传家宝啊，多大点东西，孩子们喜欢就给他们得了呗。何况这酒算得上什么好东西。”

    秦治延不说话了。

    电视开着春节联欢晚会，看着会场里那些笑得满面红光的人，秦夫人到时想起来了，和身边的清若说，“以前啊，你还小的时候，你秦伯非要凑着说要带你和小召去感受感受气氛，说了别去瞎折腾，他非不听，后来你直接靠着小召睡着了，那摄像机都不敢往我们这边扫。”

    清若点头笑，“记得记得，那时候秦召嫌我重，第二天非说我把他胳膊压酸了，要我赔偿他医疗费，把我那年的压岁钱，生生骗走一半。”

    “咦！还有这事？！”

    秦治延瞪眼看着秦召，秦夫人虽然笑着，可是也是目光不善。

    秦召看着清若笑得鬼灵精的模样头疼的举手投降，“爸，我那时候不是还小嘛，你又不给零花钱，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后来我可十倍百倍的还她了啊。”

    秦召看向清若，“你别光顾着陷害我，你倒是说句话啊。”

    清若珉唇笑，“嗯，我可不吃亏。”

    秦治延点点头，“不吃亏好，特别在外头，谁欺负你可别不往家里说。”

    清若点点头。

    饭吃到一半，话题扯开了，说到楚家一件趣事。

    秦治延才突然提起问秦夫人，“我听小刘说，你7号要带秦召去楚家，7号不是楚家那小姑娘生日，楚家那意思明显是准备给小姑娘看看了，你带着秦召去干嘛，你凑热闹自己去得了。”

    秦夫人突然僵了脸，瞪向秦治延，“你这人，你管我带秦召去干嘛，我儿子我还不能带出门了是吧，我就是现在给他订……”

    看到旁边的清若，秦夫人停了接下来的话。

    秦治延莫名其妙看着发火的秦夫人，“我不就问你两句，你这样带着秦召去不是让人家误会对楚家小姑娘有意思吗，你好好说不成，非……”

    秦召搁了筷子，“爸妈，还能不能好好吃饭。”

    秦夫人有些在气头上，但是到底没再开口，继续吃饭。

    秦治延自然她不呛冲冲吃火药，他也不会再开口。

    清若是全桌最后一个放筷子的，笑了笑开口，“伯伯伯母，我一会得回去，约了个工作室要谈工作，米国那边的，又没有春节放假这一说，但是好不容易约到的，明天早上要去机场，要回去收拾收拾。”

    秦夫人有些意外，往年可都是在家住到初三，想到刚才说的那些话，她又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小若，工作咱不着急，好不容易过节回来，多住几天。”

    清若为难，也有些不舍，“伯母，我好不容易约到一个谈一谈的机会，我也想多休息几天，可是……”

    秦夫人一时间拿不准她是真有工作还是因为听到了方才的话，所以没开口。

    倒是秦治延这时候手指点了点桌子，“小若，伯伯第一次问你，考不考虑换一个工作。毕竟，秦召年纪也到这个点上了，你伯母她也是真的着急，你伯母她是真的喜欢你，以后我们家，伯伯给你拍胸脯保证，秦召欺负你都不成。”

    秦召低着头，“我年纪不大。”

    一说这个秦夫人就来气，直接桌子下面伸脚过去踢了秦召一脚，“你年纪不大，人家和你一样大的，哪家不生孩子了，小杨家那个，比你还小两岁呢，人家儿子都会走路了你还不大。”

    清若笑了笑，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伯伯，伯母，秦召，对不起，而且我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工作，而是我的病，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秦夫人叹了口气，“小若，你换个工作，咱慢慢治，肯定能好。”

    秦夫人握了她的手，清若低头，秦夫人感觉到热热的眼泪落在她手背上，低着头的小姑娘吸着气开口，“可是，我真的喜欢演戏，伯伯、伯母，对不起。”

    说着清若起身就往门口走。

    秦召愣了一下，起身去追。

    站在院子里，秦召拉着她的手臂，声音抖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忙着追出来没穿外衣冷的还是心里冷。

    “小若，我，和演戏，这是第三次，你都没有选我。”

    秦召低着头看着她，“你的梦想，那么重要吗？”

    “那我呢。”

    清若脸上全是泪，说不出话。

    秦召拉着她的手，很用力，可是却一点没有用在她身上。

    秦召慢慢弯腰，慢慢蹲下，高高仰着头看着她，眼神空洞连黑都变成了空无的迷茫，“那我呢。”

    那我对你的爱，对你这么多年所做的所有努力，算什么。

    清若没说话。

    门口提着清若包的秦夫人走过来，把地上蹲着的秦召扯起来，“你进去。”

    秦召完全像是失了魂一样往里面走，不看路全靠身子对屋子里的本能记忆，也不回头，回头再多次，关清若的选择也不会是他。

    秦夫人拿了纸巾给清若擦脸。

    “别哭了。小若。”

    清若摇头，捂着脸哭，“伯母，对不起，对不起。”

    秦夫人拍拍她的肩膀，看着她哭成这样自己也难过，吸了吸气，“伯母不怪你，小若其实是个好孩子，伯母不怪你。”

    “小若也别怪伯母，伯母真的喜欢你，可是秦家的儿媳妇，秦召的媳妇是什么性子，伯母都无所谓，可是秦家的家主夫人，却不能有困于角色的毛病，不能是个不定性的，那不仅秦家危险，你自己也危险，伯母，你秦伯伯，还有秦召，我们担不起那么大的秦家一起冒这个风险。”

    “小若……伯母不厚道，可是伯母没有办法，我不仅要保护秦召，也是身为秦治延夫人对秦家的责任。”

    年三十的晚上，清若开着车在绕城高速上一圈又一圈的绕，景尘打电话来，她直接关了手机扔在一边。

    车厢里的冷风一阵一阵的吹。

    她想起了小时候和父亲母亲一起去秦家做客时候的光景。

    父亲敬仰也信任秦治延。

    全家只剩下她一个，是秦治延出现，带她走进了秦家，给了她另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父亲的旧部是在她出演第一部电视剧时候找来的。

    剧组龙蛇混杂，也是秦治延想得太多，才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

    四九城又不是宝岛，因为长得好看在街上被导演看中请去演电视的情况还真的不多。

    她以为是她幸运，其实是她躲不开的。

    秦家当年锋芒太盛，引得其他家族忌惮，秦老爷子故去，不仅秦家内部动荡，就是外面也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关长云是秦老爷子当年非常欣赏的后辈，所以有意培养成为了秦治延的左右臂膀。

    秦老爷子走了，秦治延一面要依靠关云长稳定秦家，一方面还要担忧其他家族趁机作祟。

    他不是光明磊落又有果决杀伐的英将。

    秦家内部稳定住，为了让秦家在几大家族之中稳定渡过老爷子故去的过渡期，秦治延选择除掉让其他家族最忌惮的关云长。

    少了一家独大，又和其他几家达成协议。

    秦家这几年的上位里面，全是肮脏。

    秦老爷子是个杀伐果决的真英雄，光明磊落，敢拼也不怕死，关云长也是这样所以让秦老爷子十分欣赏，秦召小时候是老爷子带的，所以也像秦老爷子。

    偏偏秦治延，像秦召奶奶家那边的性格。

    笑面毒蛇，野心大，养不熟，却装出一副儒雅重情义的模样。

    现在外面的说法都是，秦家主是儒将，秦召却像极了当年的秦老爷子，日后必定也会大放异彩。

    秦治延亲手策划害死她家一家人，却还要自己得一个好名声，留下了当年才十多岁的清若，一个女孩，留着养着他秦家不缺钱。

    而后接到家里，尽心尽力，所以吃穿用度比秦召还要精贵。

    而且从一开始就言明以后她就是秦召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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