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楚清若（7）

    清若不知道老国公和楚川岩最后是如何达成协议, 又是怎样和皇上还有四皇子那边商议的。

    她知道的最后结果是, 楚婉玥明年十月进四皇子府，右侧妃。

    楚清若明年六月和十一皇子成亲。

    于此同时，十一终于有了上玉蝶的名字：秦佑途。

    十一皇子府的位置就选在距离定国公府不远的一处。

    因为十一皇子年岁还小，即便是成亲之后，也要到十六才能行房，所以十一皇子府先建着，清若明年六月和十一皇子成亲之后，先居住于原来的成王府。

    成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现在在南淮, 几乎不回京, 所以整个府都是空着的，加上前年太后要给成王建一个新的成王府，所以皇上就把这个空闲的府批给十一皇子了。

    不知道是这个婚约让皇帝终于想起十一了还是太子和四皇子的意思, 十一现在这个年纪入学堂已经是来不及了, 皇帝一道口谕把十一批去工部跟着打杂学习去了。

    工部现在是四皇子在管。

    婚约定下, 清若在府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手生母当年留给她的嫁妆, 里面可是不少铺子，先前都在老夫人手里帮忙打理, 现在她定了婚约，自然要转给她自己来学着处理账务。

    十一身边现在有了太监, 宫婢, 还有了管事姑姑。

    住的地方也搬到了皇宫里正式的皇子居所, 皇帝还给他赏了不少东西, 太子和四皇子那里也给他送了不少钱财。

    突然就变成了有钱人。

    清若在屋子啪啪啪打着算盘，管账她是会的，但是这些铺子上辈子她都没自己管过，基本上接手时候她在忙着要嫁入四皇子府做准备，都是交给府里的管事嬷嬷管的，到后来直接转给楚辞了。

    楚辞的婚期原本是定在今年的，但是姑娘家去年祖父去了，要守三年，婚期直接就推到后年去了。

    订了亲的是将军府的嫡小姐，两家虽不是世交，但是楚家发家之时就已经有了交情，故人去了，老国公和老夫人都有些难过，也体谅姑娘家，所以这才由着等着，而且楚辞现在屋里只有两个暖床的。

    喜鹊提着一个竹篮子笑嘻嘻的进来，“小姐。十一皇子给你送东西来了。”

    清若头都没抬，倒是安嬷嬷坐在椅子上伸头去看，“什么呀。”

    看见竹篮子，笑开，“又是吃的吧。”

    喜鹊点点头，竹篮子上带着布，撩开了一个角，“小姐，野果子。”

    清若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过去，果然，红红绿绿的一篮子，还有树叶和一些泥，看着像是才摘下来就送过来的。

    清若看见那野李就条件反射觉得嘴巴里酸得咽口水。

    安嬷嬷站起来往这边走不仅啧了啧牙，“小姐要吃吗，奴婢去给您洗点。”

    清若点点头。看着安嬷嬷和喜鹊往外面走，又加了一句，“挑甜一点的。”

    喜鹊回头，笑眯眯脆生生的应，“诶~”

    清若就坐着继续算账。

    结果一会安嬷嬷端着果盘进来了，后头的喜鹊捂着半边脸。

    安嬷嬷带着笑意把果盘放在清若旁边，“小姐，奴婢们尽力了，这些估计是最甜的了。”

    清若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就看见后面捂着脸皱着眉苦兮兮的喜鹊，“很酸？”

    喜鹊猛点头，“酸死了。”

    清若顿时就不想吃了，但是看着这果子新鲜透亮的颜色，还是想尝一口。

    挑了个又红又大的李子。

    “啧……”一口都咽不下去。

    清若咬一口就出了眼泪，硬生生没吐出来。

    安嬷嬷已经往后退了两步，清若朝她招招手，“来尝一口。”

    安嬷嬷猛摇头，“小姐，老奴这牙可受不了。”说着顺带推了喜鹊一把，“小姐叫喜鹊尝，她刚刚尝了好几个，看着她挺喜欢的。”

    喜鹊，“……”

    清若紧紧皱着眉把嘴巴里的咽了下去，手里拿着的李子想扔掉，还是放着也不知道。

    试探性的偏头问安嬷嬷，“要不，弄点糖来拌着吃？”

    安嬷嬷摇头，“糖不行吧，不过小姐，倒是可以弄点辣椒和盐沾着吃。”

    清若又咽了一口口水，她倒是在街上见过这种吃法，不过定国公府从来没有酸成这样的水果，所以压根没尝试过。

    清若看向喜鹊，“你吃吗？”

    清若会这么问，而且手里一直捏着咬了一口的李子，显然就是想吃的。

    喜鹊苦着脸，点头，“吃……吧。”大义凛然。

    安嬷嬷立刻转身，“小姐，奴婢去给你拿来。”

    清若看着碟子里的辣椒面和盐，迟疑的咽了口口水，“真，能吃？”

    安嬷嬷点头，又退后，“应该能。”

    什么叫应该……

    清若看向同样拿着一个小碟子的喜鹊，“你吃一个看看？”

    喜鹊快哭了，她能拒绝吗，于是鼓起勇气挑了一个，沾了之后，咬了一点点。

    整张脸完全皱成了一团，清若看着都有点不忍直视。

    不过，喜鹊点点头，“还是挺好吃的。”

    “……”感觉喜鹊在骗她。

    不过，清若还是小心的，沾了一点之后，“咦，确实挺好吃的。”

    “安嬷嬷，你要不要试试。”

    “不要不要，奴婢还有事没做完，小姐您和喜鹊吃吧。”

    安嬷嬷跑了。

    清若和喜鹊对视之后，“好酸……好辣……不行，我再吃一口。”

    “小姐，您已经吃好几口了。”

    清若装作听不见。

    喜鹊也是又酸又辣，还问清若，“十一皇子怎么老是能找到野果送来给小姐。”

    她哪里知道，清若咽下最后一口，把碟子一推，捂着自己的肚子，“快拿走。”

    喜鹊哦了一声，赶紧把自己吃着的全部含着嘴巴里，手忙脚乱全部抱走了。

    晚上楚辞过来找清若时候，被安嬷嬷告知，在茅房。

    楚辞挑挑眉，进了屋等着，安嬷嬷给楚辞上了茶，楚辞就一边翻着她今日处理的账本看着等着她。

    茶喝到第二盏，账本看到第三本。

    楚辞放下账本，咳了一声，“这个，小若这个茅房怎么去这么久。”

    安嬷嬷额了半天，“小姐，小姐肚子有点不舒服。”

    楚辞皱了眉，放下账本，“闹肚子了？叫大夫来看了没？”

    安嬷嬷点点头，有点紧张，“叫，叫了，大夫开了药，已经在熬着了。”

    楚辞直接站起身，“严不严重？怎么回事。”

    楚辞说着就往茅房的方向走。

    安嬷嬷跟在后面，“不严重，不严重，就是今天野果吃多了，太酸了，又吃了点辣，小姐不适应。”

    楚辞突然转身看着安嬷嬷，“野果吃多了？！”

    定国公府哪来的野果给她吃。

    安嬷嬷擦了擦额头的汗，“十一皇子，送，送来的。”

    楚辞蹙了蹙眉，直接走到茅房门口就敲门，“小若。”

    里面是清若颇有些无可奈何的声音传来，“你干嘛啊，跑到这来。”

    楚辞这才手握成拳抵了一下额头，忘记了，妹妹已经长大了。

    不过，楚辞背过身问到，“你还好吗，要不要再让大夫来看看？”

    清若懒得搭理他，“还好，你回去吧。”

    楚辞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又转头看了一眼茅房之后走到了一边院子转角等着。

    清若的茅房是后来弄的，为了方便她的腿，所以处处都是最好的工艺。

    楚辞在外面等着，安嬷嬷又进去问清若要不要出来了，清若拒绝了，于是安嬷嬷只得过来楚辞旁边站着等着。

    过了一会，有门响，两个人朝那边看，是喜鹊，一脸苍白，双脚无力，眼神涣散，看见楚辞声音都是飘忽的，“见，见过世子爷。”

    楚辞退后一步，摆了摆手，“去，去休息。”

    喜鹊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安嬷嬷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是焦虑，“你先回屋去，我交代她们了，药好了给你送过去。”

    喜鹊稍微回头，“谢，谢谢安嬷嬷。”

    安嬷嬷赶紧摇头，“快去躺着。”

    楚辞转过头问她，“小若也这么严重？”

    安嬷嬷猛摇头，“小姐吃得少，喜鹊是吃得太多了，后来小姐剩下的，都让她给吃了。”

    “……”

    楚辞又站了半响，不得已又走过去敲门，“小若？”

    清若哦了一声，“你怎么还没回去。”

    楚辞又担心着急又无奈，“你是不是肚子特别不舒服，先出来，让大夫来看看。”

    清若十分冷静的回答，“不是。”

    楚辞急得要跺脚了，“那你先出来啊。”

    清若难得有点不讲道理的口气，“不出来，我就不出来。”

    楚辞在外头也急，“你怎么了，你再不出来我要让安嬷嬷带着丫鬟进来了。”

    “……”沉默，沉默。

    长久的沉默之后，清若终于开口，“你回去，让安嬷嬷带着人进来。”

    楚辞赶紧答应，“好。”转头吩咐安嬷嬷，“快带着人把小姐接出来。”

    安嬷嬷也匆匆找人去了。

    楚辞和安嬷嬷偷偷交代了，没走，站在院子外面等着，是什么情况让安嬷嬷来告诉他一声。

    楚辞等了半响，安嬷嬷终于低着头来了，“世子爷回去休息吧，小姐没事，药已经喝了。”

    楚辞嗯了一声，“让大夫来院子里候着，万一她晚上又不舒服。”

    安嬷嬷点点头，“奴婢知道。”

    楚辞还是忍不住问，“她刚刚怎么了，一直不出来。”

    “………………额，小姐裙角，掉在茅坑里了，不好意思。”

    “……”当我没问。

    楚辞直接转头就走了。

    拉了肚子，又喝了药，第二日两个人都没什么事了。

    不过清若懒洋洋的不想动，也给喜鹊放了假，让安嬷嬷给她拿了点钱，让她今日自己出府去逛逛，买点东西。

    喜鹊欢天喜地的拿着钱谢了恩。

    没成想出了府没多远就遇到了十一皇子带着人往这边走。

    喜鹊走的是定国公府的侧门，这条路是各府留出来的巷子，人不多，很干净也很安静。

    喜鹊看见十一皇子，等在原地行礼，“奴婢见过十一皇子。”

    十一还是带着黑帽子，穿着一身黑衣，瘦瘦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灰衣的小厮提着篮子。

    十一摆摆手，看清楚是她，“你要去干嘛？”

    喜鹊一直低着头，“回十一皇子的话，奴婢今日休息，准备去买点东西。”

    十一哦了一声，“那我们还是自己送过去吧，你去吧。”

    喜鹊第一眼看见那篮子就觉得腿都软了，这会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十一，“奴婢，奴婢想问一下，十一皇子今日又是给小姐送果子吗。”

    十一嗯了一声，“小毛桃。”

    喜鹊抽了抽嘴角，鼓起勇气，“那个，十一皇子，昨日，小姐李子吃过了，闹肚子了，喝了药今儿个刚刚好一点。”

    十一眼神呆了呆，“李子吃多了闹肚子了？”挠了挠后脑勺，“是吃了多少。一篮吃完了？”

    喜鹊避开头，“就，就是闹肚子。”

    十一想了想，“嗯，我知道了，今日不送了，你去吧。”

    “奴婢告退。”

    留下十一和小厮，站在巷子里，十一看着定国公府的方向，“这是有多喜欢吃。”

    摇摇头，转身带着喜来离开，顺便和喜来说，“今日不送了，都给你了。”

    喜来抽了抽嘴角，“奴才谢谢主子。”

    两个人定了去久安居见面，清若这边出门一点不费劲，老夫人基本不限制她，何况她接手嫁妆之后还会去铺子里问问情况。

    安排了侍卫就完全放手了。

    十一现在虽说在工部打杂学习，但是工部里面只分两类事，一是专业技能要求很高的，只有专门负责和学习过的人能做，二是只需要听话不需要脑子的，谁都能做。

    第一类，十一做不了，第二类，工部还有那么多闲人，所以十一依旧像原来一样，整天无所事事，早晨去工部一趟让四皇子的人看一看，其余时间，都是自由状态。

    自己有钱了，十一在等着清若的时候不仅点了吃的，还点了个弹琵琶的在帘帐后面弹琵琶，虽然他也听不懂，但是就是觉得很舒服。

    安嬷嬷叩了叩门，推开门喜鹊推着清若的轮椅进来。

    十一转头叫停，“你出去吧。”

    弹琵琶的收了手里的琵琶，给十一行礼，也给刚进门的清若行礼之后才退下了。

    安嬷嬷关了门，喜鹊把清若的轮椅推到十一对面。

    十一放下手里的筷子，从衣服兜里拿出东西握在手里递给清若。

    “喏，一样一个，这样你就不会吃多闹肚子了。”

    清若看着他手里的野果扯了一下嘴角，喜鹊上前接过用手帕直接包起来放在了桌子一边，而后去泡茶去了，现在出门都是她带着府里的茶叶出来。

    清若看了一眼桌边垫着手绢的果子，“怎么想起给我这些了。”

    十一耸耸肩看着她，“我听世子说你喜欢新鲜果子，我是买不起，但是野果管够。”

    清若又想了那李子有多酸，皱了皱眉，“你去哪摘的。”

    十一看着她咧嘴一笑，“工部后面有好多。”

    喜鹊泡茶回来，弯腰把茶杯放下，看着清若皱着脸，小声的低着头开口，“十一皇子，可不可以，等稍微熟一点再摘。”

    十一摆摆手，“等熟了就被人摘完了。”

    喜鹊上了茶和安嬷嬷一起到隔间去休息。

    十一把站起身把筷子递给清若，和她介绍，“喏，这个是他家新出的，挺好吃的，你尝尝。”

    清若抬头看他，还是一样的瘦，眼眶凹着，脸颊骨凸着，不过他似乎很开心。

    “工部怎么样？”

    十一啊了一声抬头看她，“我就是每天进去晃一晃，连中心正堂都没进去过，我哪知道怎么样。”

    这就是没读过书最显然的一个地方，没有远见，也不会考虑长远的以后。

    清若放下筷子，靠着轮椅，“皇子府的图纸规划你看了吗？”

    十一摇摇头，看她有点严肃的样子，也挺直了背和她面对面。

    “你要看的话我明天拿来给你看。”

    清若手指在轮椅上点了两下，“如果以后都要居住的地方，你对它是什么样，有没有要改动的地方，没意见吗？”

    十一珉了珉唇，摇了摇头，清若目光淡薄看着他，十一也看着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觉得现在这样活着就挺好了，我的目标就是活下去。现在也是。”

    清若哦了一声，那是因为从出生到现在，你以为死亡的威胁只来自于没钱和饥饿，马上就不是了，和定国公府的嫡女订婚，同时进入了四皇子所负责的工部，十一皇子这个头衔的价值提升，死亡的威胁面将是成倍增长。

    清若突然，很期待。

    于是她的目光露出了一些笑意，很好说话的开口，“那好吧，图纸我也不看了，随他们建吧。”

    十一总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具体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抖了抖手臂的鸡皮疙瘩。

    看着清若咧嘴笑，“你快尝尝，真的挺好吃的。”

    清若点点头，拿起了筷子。

    十一看她吃，就更高兴了。过了一会还和她说，“清若，谢谢你。”

    清若抬头看他，十一目光转了一下窗外，又转过头和她说，“谢谢你那时候愿意帮我，现在也因为和你的婚约，我上了玉蝶。”

    清若目光轻柔平淡，“不客气。”因为很快，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今年夏季多雨，好在去年各地重新修建的堤坝起到了大作用，只有一两个地方小型洪灾淹掉了一部分田地，其他地方都平安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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