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瑞怒气高涨:“是我!那我是为了……”
小诚双手揣在裤兜,身体前倾,不给段瑞反驳的机会:“天天催我结婚生孩子的是不是您?”
老太太气势渐弱:“是我,可我……”
小诚继续攻坚:“那我找了个自己喜欢的姑娘跟人结婚成家有错没错?”
“没错。但……”
“没错不就完了吗。”小诚手一拍,去厨房找剩饭:“自己过的时候您操心,成家了您还操心。”
“那能一样吗!你跟谁结婚我管不着,但是你不跟父母说,自己悄没声儿把事情办了这就是你对父母的不尊重!我跟你爸养你这么多年还养出错来了?我关心你,惦记你,还成我的不是了?”段瑞声音高八度,指着宁小诚:“你让我太失望了!!”
卧室门咣的一声。
宁小诚嘴里还塞着没吃完的剩饭,噎住了。
老宁站在厨房门口朝小诚比了个大拇指,啧啧表扬:“你真厉害。”
书房门也是砰的一声响。
小诚被晾在外面,坐客厅抽了两根烟,琢磨琢磨,这事儿还是得他爸来办。
老宁在看文件,见他进来头也不抬:“滚出去。”
“爸。”小诚熟门熟路拉开椅子坐在老爷子对面:“我妈真生气了。”
老宁写着写着忽然摔了笔,痛心疾首指了指宁小诚,恨道:“你小子没有良心。”
“你妈这些年为你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她冷着晓鲁,你就这么噎她?当妈的,说你两句怎么了?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你不提前告诉她不高兴怎么了?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是为了让你知情义,不是让你有点本事了回家冲着老子娘来!”
小诚一脸痛心疾首,诚恳认错,死不悔改:“对,您说得对。”
骂够了,老宁毕竟是一家之主,不能像自己老婆一样感情用事,首要就是两个人的婚事得解决:“我问你,你跟晓鲁怎么认识的?谈了多长时间?”
“有几个月了。”
“干出格事儿没有?”
小诚冷笑一声:“什么叫出格事儿啊?”
“就是……”老宁也拉不下脸来说,恨恨地:“你是不是认真想跟人成家过日子!”
“是是是,不是我跟人家结婚干嘛啊,您真当我气我妈逗着玩儿哪。”小诚不耐烦。
老宁戒烟有几年了,这些年体检一直严格控制着,如今有了烦心事,在桌上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朝儿子手一伸,手指往里勾了勾。
小诚没看懂:“嘛啊?看结婚证?”
老宁骂道:“烟给我一根!”
送到嘴边点着了火,老宁敞了敞衣襟,端坐在书桌后边抽边沉思:“结了就结了,晓鲁那孩子也算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挺爽朗,也受得委屈,有教养。”
“反正过日子是你们自己的事儿,好坏你认准了,都得受着。”
就是——
这婚后如何跟亲家相处,这些大大小小的人情往来,还得是他们老的来操心。
“滚吧。”
小诚走之前,去敲了敲段瑞的房门:“妈,我走了啊。”
没人应。
待宁小诚走了以后,段瑞才在屋里压抑地哭出来。
难受啊,委屈啊,心酸啊,熬心血养大的儿子,她的心头肉,如今就娶了人成了别人家女婿和丈夫,这让她怎么缓的过来。
老太太心思敏感,一直哭到晚上睡觉,才稍稍想开了些。等老宁回房躺下,她主动开口:“……小诚和晓鲁,你做主吧。”
“人家女儿嫁到咱们家来,不能一点说法都没有,回头跟郑家商量好了,该办事儿办事儿,该聘礼聘礼。自己养的儿子我自己最清楚,他故意不让咱俩知道,请了那多的人,为什么啊?就怕咱俩不答应,我看,他待晓鲁也认真。”
老太太伤了元气,红肿着眼睛,握住老伴儿的手:“我也算看出来了,谁也靠不住,将来还是咱们扶着到老。”
老宁高兴段瑞能想开,有点激动:“就是,为了那混小子生气,不值当。”
段瑞叹气:“他们这代人想的太简单,你说说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吗,将来真有离婚那一天,那财产怎么分,关系怎么处,日子又怎么过?我看晓鲁那孩子也是个娇生惯养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做饭,将来又是……”
“说着说着又来了。”老宁头疼揉了揉眉心:“谁结婚是奔着离婚去的,财产怎么分那也是小诚自己的东西,他爱怎么分怎么分,你们女人就那么点小心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生那么大气是为什么?”
段瑞被戳了面子,有点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
“你不满意晓鲁?”
“倒也不是。”段瑞想了想:“从小那孩子总在外头跑,看着有点野,她家里毕竟是再婚,关系复杂,我本来想小诚能找一个家里没琐碎的,文文静静的女孩子。”
可再想也是她想。自古以来儿媳和婆婆就是蛮难平衡的关系,认了,认了。
……
可蒋晓鲁家,也又是一番风起云涌。
蒋晓鲁回家,杜蕙心正在厨房做饭,听见响声急忙出来,难掩高兴,郑和文放下书也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很激动:“晓鲁回来了?”
“嗯。”蒋晓鲁站在门口,有些拘谨:“郑叔,您现在有空吗?我想跟您说点事儿。”
郑和文和杜蕙心互相看了一眼,以为蒋晓鲁有什么事情要求自己,指了指书房:“屋里,屋里说。”
“好。”
自始至终,蒋晓鲁没看她妈一眼。
进了书房,蒋晓鲁把户口和结婚证一一放到郑和文面前,坦诚道,郑叔,我前几天从郑昕那儿拿了户口本,今天还回来。
郑和文震惊,先翻开两本证看了看,又放回去,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晓鲁,这是,你这是……是跟家里置气?”
“不是。” 蒋晓鲁不卑不亢地站着:“是真的,我跟宁小诚两厢情愿。但是没事先跟家里说,之前我跟妈闹成那样,我拉不下脸来,干脆先把事情办了,先斩后奏。”
“郑叔。”蒋晓鲁现在说的是发自肺腑的话:“我信任您,从小到大您对我一直很好,这些年我别扭,改不了口,但是心里是真的把您当成父亲一样的长辈,我知道这事儿跟您说比和我妈妈说要效果好,她胆子小,很细腻,我怕她接受不了,当我求您,一会儿您帮着我说说话。”
“孩子啊……”郑和文心里五味陈杂:“你太冲动了。”
这比郑昕和曹小飞的婚事还要让郑和文心里难受,蒋晓鲁这孩子太有主意了,办事儿也太不留余地了。
过了好半天,郑和文才缓缓道:“你去吧,我跟你妈妈说。”
“好。”蒋晓鲁收好桌上的结婚证,又出去了。
没过几分钟,杜蕙心果然去了郑和文的书房,两个人关在里面交谈,蒋晓鲁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暴风雨,躲在屋里暗自等待,可门锁合了又开,杜蕙心始终没进来找她说过一句话。
直到晚上九点多,蒋晓鲁按捺不住想出去找母亲谈谈的时候,杜蕙心主动进来了。
站在门口,红着眼圈,手始终搓在一起,只说了一句话:“改天,叫小诚来家里吃顿饭吧。”
女婿上门,见一面总是应该的。
“妈……”蒋晓鲁从地上坐起来,歉疚想追出去,杜蕙心摆了摆手,无声告诉她什么也别说,转身就走了。
母女两人,各怀心事,可眼底失望神情倒是如出一辙。
深夜蒋晓鲁拿起手机给宁小诚发了条短信。
“妈说改天请你来家里吃饭。”
小诚很快回复:“好。”
蒋晓鲁把手机丢在一旁,过了几秒,又是一条短信:“战况激烈?”
蒋晓鲁心里苦涩,迅速打字:“战鼓一声未响,我方大获全胜。”
稍有犹疑,晓鲁再度发信息:“可是赢的很窝囊。”
附带十几个哭脸。
小诚失笑,没再说话。
过了几分钟,蒋晓鲁又发:“你在哪里?”
“安湖。”
安湖是小诚自己的住处,他这是告诉她他没在父母那儿。
一句满怀少女忐忑的试探:“自己?”
宁小诚躺在床上,看着短信笑笑,起身去客厅倒了杯水,边喝边回。
“缺你。”
一句不痛不痒的调/情,让蒋晓鲁瞬间红脸。他知道自己鬼鬼祟祟的小心思。
虽看透了,但没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