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经理一头雾水,只能插科打诨,试图圆过去:“您可别开玩笑了。”
“要是不爱看,回头我就把她辞了,现在正是客人上座的时候,没有捞出来的道理啊……”
“谁跟你开玩笑了。”宁小诚笑的人畜无害,像跟熟人聊天似的:“你捞不捞?”
“这——”经理看他不像看玩笑,也犯了难。
宁小诚抿着唇,环顾大堂一圈,忽然抄起把椅子就走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
原本要进来的人尖叫着作鸟兽散,离的老远。
“小诚!!!”这是身后朋友的关心怒喝。
“哎!!!!”这是酒店经理的揪心痛呼。
一帮人呼啦啦上去扯他。
四五个大男人,硬是拽不住个一米八几的神经病!
宁小诚像是那鱼缸和他有仇似的,不砸坏它他不罢休。那一下一下,看得人触目惊心哪。
远远地,常佳用手虚拢着蒋晓鲁,嘴里低低咒骂:“真他妈疯了。”
“吃个饭也能碰这倒霉事,走走走,换一家。”
常佳从国外刚集训回来,说好请蒋晓鲁一起吃饭,谁知道刚进来就赶上这。
她们这等怂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啊,这年头,就怕喝多了酒不要命的。
常佳拖着晓鲁的手,拽着她往外走。
蒋晓鲁还依依不舍地扭头看。看傻了,看呆了,看痴了。
她被常佳拖着,看的热血澎湃心潮汹涌。
场面壮烈的让蒋晓鲁忽然想哭。
起因是宁小诚那天把沈斯亮钟情的姑娘介绍给了宋方淮,且在宋方淮的穷追猛打下俩人凑到了一起,传闻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虽然沈斯亮跟人家姑娘已经分开了几年,可打断骨头连着筋,两个人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可你碰一下,都等于戳着沈斯亮心口。
武杨从中调和:“你看咱打小儿穿开裆裤……”
“四岁还穿开裆裤耍流氓的那是你。”沈斯亮混不吝打断,谁的面子也不给:“我打娘胎里就没穿过那玩意儿。”
武杨梗着脖子,磕磕巴巴反驳:“我四岁!四岁穿开裆裤那是我起热痱子了!屁股捂着怕烂!”
戳到童年伤心事,武杨也摆摆手不管了。不管了不管了,他嘴里念叨着,沈斯亮这厮绝情起来太害人,不仅伤及敌方,还容易殃及池鱼。
这天,宁小诚正在推拿。
坐在简陋干净的小屋里,被王瘸子一只手垫着脖子,手指按住一个穴位往下探了两寸。
疼的人直吸气:“对,就这儿——”
王瘸子是个推拿师傅,盲人,在南城一栋老居民楼里挂招牌,人精瘦,脑门大,常年穿着白大褂带墨镜,推拿的手艺是祖传的。
“这儿?”
宁小诚皱眉:“这两天可能看电脑时间长了些——”
王瘸子叹了声气,大掌开始使力:“这颈椎搁到现在也成了富贵病,我一上午接了仨,小孩儿天天趴桌子上学习,小姑娘天天低头玩儿手机,说白了,都是日子太好滋润出来的。”
“像我们以前下乡当知青天天干活,勤快着呢,哪儿有这病。”
话音没落,轻微咔嚓一声,颈椎就被正了位。
王瘸子拿走垫手的白毛巾,窸窸窣窣拾掇起来:“好嘞。”
宁小诚站起来,从钱夹拿出张一百的:“老规矩,给您放盒里了。”
“您受累。”王瘸子道了谢,和善相送:“这两天少开车,您啊,能勤快走着就多走两步。”
“行。”小诚拧开门锁,刚要走,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摸出来一看。
“下午开会,军装在家,门口衣架上挂着。”
发信人言简意赅,这口气乍一听,像使唤自己小媳妇似的。小诚咒骂,骂完没辙,只能认命掏出车钥匙折回去。
宁小诚去沈斯亮家拿了他军装,大中午顶着太阳又送到他单位门口。
沈斯亮从办公大楼里出来,领带别在衬衫里,袖子卷着,叼着烟,接了衣服一句话不说转头就走。
“哎哎。”身后宁小诚在车里叫他:“我一天日理万机好赖大老远去你家给取一趟,你就打个出租车还得跟人家师傅留个话儿吧。”
不领情不道谢的。
小诚比沈斯亮大几岁,他是小孩脾气,他总得拉下面子来缓和关系。
沈斯亮衣服搭在肩膀上,吊儿郎当回头,倾身:“你日理万机?你一天日理万机忙着给人家牵线当红娘哪?一大老爷们天天干保媒拉纤的活儿,妇联没让你去当个官儿真屈才!”
宁小诚坐在车里笑,笑够了就下车搭着他肩膀,掏心掏肺:“我把霍皙介绍给宋方淮的时候也没想俩人真看对眼儿了。”
“滚!”沈斯亮拧着眉,一只手烦躁松了松领扣儿。
自己的媳妇自己追,跟别人掺不掺和没关系,要是俩人有情,别管旁人怎么捣乱,要是没情,就算十个八个的帮你撮合都没用。
沈斯亮也不是真因为宁小诚牵的这条红线窝火,最近事儿多,工作生活应接不暇,女朋友被别人撬走,今天又接到消息说他最好的大学同学在南京去世了,他心里堵。
两个人靠在小诚车上,趁短暂午休时间低低交谈。
“小伟走了。”
在小诚意料之中:“什么时候?”
“上周,晚上南京几个同学送他父母回来,说他临走留了几句话给我。”沈斯亮无意识摩挲着手里的军装,心里万般惆怅:“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
前些年还一块上学一块聚会的人,与自己同龄大,转眼人就躺在医院太平间里,对谁都是个打击。
还能怎么劝?
小诚感伤,郑重搭了搭沈斯亮肩膀:“还是管好自己吧,老了,兴许还能比别人多活两年。”
“你下午什么事儿要衣服要的这么着急。”
沈斯亮扒了扒头发:“研究所来了几个军工专家作交流委培会。”
沈斯亮单位分管外事,军工信息保密是重中之重。
“那你赶紧回吧。”这地方扎眼,不能多留,宁小诚欲走:“我回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前几天恨得牙痒痒,真走了,沈斯亮还很关心他:“你最近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宁小诚纳闷他怎么这么问,坐在车里:“我一天你还不知道,游手好闲呗,就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这话说的确实没错。
宁小诚这人除了对自己的事儿不上心,什么热闹都爱看一看,管一管。
比如,前几天他就顺手帮了蒋晓鲁一把。
也是巧合,那天有个高级培训班聚会,都是同行里混出点名头的人,聚在一起吃饭聊天,有人提出一个公路建设项目,席间聊了两句。
“建华那个项目临着京秦高速,工程大,你看准了往里投说不好真能有收益,前几天有人托我帮着找名头放进去,都是各大信托拉生意的,我就答应了一个。”
宁小诚一瞬间,鬼使神差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蒋晓鲁了。
他弹了弹烟灰,问:“你答应那人是哪家的?”
对方很惊奇,没想到宁小诚一个清心寡欲似的人也对这个感兴趣:“韦达,他们一个业务经理的,上海老板,一次放了六百多万,我也不愿意,人求人托到我这儿了。怎么?你也想试试水?”
还真问着了。
宁小诚叼着烟头:“我也是瞎问,叫什么啊,我跟他们老板还有点交情,万一熟人呢。”
对方呦了一声,思索起来:“叫什么还真想不起来了,挺年轻,姓许。”
小诚点点头,没再问。
聚会结束以后没几天,韦达老何约他一起打球,无意间想起,宁小诚拎着球杆就多了句嘴:“你们那儿是不是有个业务经理叫许彬。”
老何一听,把杆交给身后球童,快步跟上去:“是,怎么了?”
宁小诚换杆,瞄准球洞,眼神专注:“办事儿不太讲究,你们信托公司把业务委托给非金融机构放高利贷,然后自己收利息,什么好处都让他得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