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一并推到了桌上,“猫王可否题写退亲书一张?”
老猫艰难地扭过头来看,看清后鼻子里嗤笑一声,不说话了。
不是饭馆,那是什么?高良姜恨不得给它跪下,“猫祖宗,你要什么你直说。”猫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猜不明白。
老猫又道:“吾求锁钥,乃可通销金窟之锁钥——汝当真不知?”
高良姜一脸懵逼,销金窟是什么地方?
阿藏似乎有点儿印象,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小蓟更是毫无头绪,他领着小孩去厨房下饺子了,毕竟今天过年。
老猫费劲地伸头看黑米,又退了一步,道:“汝将此店予黑米,吾便退亲。”说罢长叹一口气,仿佛多年心血一夜尽毁一般,说不出的颓唐。
阿藏怀疑地看着老猫,谁知道这是不是故作肉痛,毕竟这种事儿他阿藏法师没少干。
高良姜没理会和尚与猫妖之间的勾心斗角,忙不迭写了地契转让文书,把那小子喊过来,户主上写了“王孔阳”的大名,又让黑米按了手印,这店以后就归这小子了。
老猫被松了绑,阿藏并高良姜二人一文一武站在两侧,看着它用爪子抓着毛笔,写下了退亲文书,按了猫王御爪,两人心里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
高良姜拿着文书出门,这个点儿电车已经停了,黄包车也没有,她一路狂奔,朝西直门外高梁桥去,才跑了一半的路,路边角落里蹿出一个灰影,老灰!老灰不知是冷的还是吓得,哆哆嗦嗦问:“东西得了?”
高良姜喘得说不出话来,猛点头。
老灰接过文书,没看——他也不识字,把文书贴身放了,变回原形,一只猫大的老鼠,争分夺秒抄近道,上墙头甩开四爪狂奔,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高良姜撑着墙喘气,不知在这儿等的好,还是回去等的好。
“嘣——啪——”一朵巨大的烟花在远处绽放,照亮了整个夜空,那是总统府方向。接着,噼里啪啦,烟花四处绽放,天空五彩缤纷,犹如白昼,总统府放过之后,有钱买烟花的人家也都争先恐后开始放。彩色的光照在高良姜脸上,热闹非凡。
高良姜怔怔看着,半晌搓了搓脸,仰头看天,“姥爷,你可千万别有事。”最后一个字出来已经是哭腔。这世界这般热闹喜庆,却与她半点关系没有。
店里有老猫,鼠妖应该不敢把人送过去,高良姜就蹲在原地等着,越等越冷,心下焦急万分。一个人待着就容易胡思乱想,她想到小时候姥爷怎么带她玩,怎么逗她,怎么哈哈大笑,又想到前几天看到姥爷面如死灰,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世间最残酷的事情之一,就是你还没报他的恩,他先一步走了。
爆竹霹雳巴拉响得厉害,遮盖了一切声音,高良姜放声大哭,哭得难看极了,哭得浑身直发抖。
“高、高掌柜?”有人在背后喊她,声音小小的。高良姜捂住嘴,收了哭音,转过身来看,没人?
再低头一看,是那美艳不可方物的鼠国小公主,高良姜又往前看,远处抬来了一顶小轿子,抬轿子的轿夫脚下稳重,因此落在了后面,小公主一拱手,行了个谢礼,道:“高掌柜,人还给你了,多谢。鼠国多有得罪,日后您有咱帮得上忙的,尽管直说。”
说罢,那轿子也到了,鼠妖们放下轿子,一伙鼠又快速跑走了。
高良姜疾步上前,一把掀开轿帘,姥爷闭目窝坐其中,高良姜咧着嘴笑,眼泪不争气噼里啪啦又掉,“姥爷。”
把姥爷背回店里,店里早已收拾干净了,老猫不见了,阿藏等人在厨房煮饺子。把姥爷安顿好,阿藏号了号脉,没大事儿,之前估计是让鼠王喂了安眠类的药,才昏迷不醒,临走前那边又给喂了解药,应该明早就会醒了。高良姜握着姥爷的手坐在床边,给姥爷掖了掖被子。
阿藏在楼下喊吃饺子。
高良姜轻手轻脚出房门,朝楼下看。楼下大堂中,饺子一盘盘端在桌上,热气腾腾,白白胖胖。小蓟摆筷子,黑米乖乖坐在桌子边,眼睛直勾勾看着饺子,大家只等她下来。
高掌柜落座,众人举筷吃饺子,一时气氛轻松欢快,欢声笑语。
阿藏嘴里嚼着饺子,忽然脸色一变,高良姜问:“你吃到铜子儿了?”有几个饺子里包着铜板,谁吃到谁明年就交好运。
“外面的灯笼,熄了一只。”阿藏脸上残留的笑意彻底褪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