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显摆,如今她家大丫头丢了亲事,而自家的春杏在侍郎府里正得宠,两下一比较,心里畅快不少,往日的怨气都烟消云散。
她穿上崭新的衣服,小丫头扶着娇贵的春杏,母女俩人往洪家的院里走去。
莲笙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二丫口中的玩伴,只见她脸上如涂了白灰般,眉毛画得老高,满脸的艳俗,扭腰摆臀走进院子,见到人都在,故作矜贵地皱下眉,似乎头次见洪家的样子,眼里分明带着明晃晃的嫌弃,看到这,莲笙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见着洪家正堂里摆着香案瓜果,柳氏正疑惑着,杜氏喜滋滋地说道,“今儿我们家莲笙的订亲的人家要来下聘呢。”
柳氏撇下嘴,挥着帕子掩住,看着站在杜氏身边如花般水灵的姑娘,开口道,“莲笙丫头也在呢,我说莲笙啊,这女子在娘家做姑娘时,名声最是金贵,才能嫁个好人家,像我家春杏就是,平日里安安份份的,也不招汉惹闲的,便是侍郎夫人都夸她知礼懂事。”
杜氏刚还笑着,一听这话,脸就冷下来,“这知不知礼的,谁人知道,再说一个妾室,不安份就等着被主母提脚卖掉,我家莲笙比不得你家春杏,这正头娘子操心的事多了,哪有你家春杏闲散,平日里还能回娘家串个门子。”
“哟,正头娘子?哪家啊,下脚挑夫家的正头娘子操心的事就是多,柴米油盐的,可不得要事事精打细算,哪像我家春杏,走哪都有人侍候着,凡事都不用自己动手,动动嘴吩咐下人就行了。”柳氏上下嘴皮子一翻,话说得极溜,哼,事到哪今杜氏还嘴硬,看莲笙能嫁什么好人家。
春杏朝常乐一招手,“二丫,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只见她手上拿着一朵朱红色的绢花,款式老气不说,颜色也不新鲜,施舍般地看着常乐。
“你这花太老气了,我才不戴呢,这颜色是姨娘们才戴的,我如果戴出去会被人笑的。”常乐早就一肚子气了,这春杏娘一来就贬低自家的姐姐,凭什么还要给她们好脸?
这番说得把春杏气得跳脚,“你……你知道什么,宁做富人妾,不为穷汉妻,等你以后嫁个粗汉子,就知道里面的苦了。”
柳氏也不干了,这杜氏心胸也太狭隘,不能因为她家大丫头如今落魄就如此编排自家的姑娘,“杜姐姐,不是我说,你这教女儿也太松散,一个个的举止不端又多舌,哪能嫁什么好人家。”
“我家的女儿我自己心中有数,便是再吃糠咽菜,也绝不许她们做妾,最近家中事多,我就不多留柳妹子了,请吧。”杜氏冷冷地将两个女儿拦在身后,对着柳氏往门口一指,既然百般看不上我家,那还赖在这里不走做甚。
柳氏心中暗恨,事到如今这杜氏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当下脸一拉,“哼,杜姐姐,话可别说得太满,只我这人不计较,若是你以后手头拮据,我倒是会不计前嫌,出手相帮。”
“那倒不必,我家世代清白,万没有和做姨娘的交往的先例,柳妹子只管将自己的日子过好,这是哭是笑外人还插不上嘴。”
杜氏将柳氏两母女请出门外,那柳氏脸阴得能滴水,本以为今天能找回场子,万没想到杜氏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春杏盯着莲笙的脸看了半天,心中越发恨恨,不就是长了一张招人的脸,就凭那个臭名声,看她要嫁个什么人家,前段时间她可是听说那荣虎都上门了,要不是突然横死,只怕现在早就是那恶霸手中的玩物。
这样的相貌,无论哪个汉子娶了都是护不住的,迟早都不过是做妾的料,她倒是要看看,真到那一日,谁还敢笑话谁!
两母女走出门来,也不急着回去,慢悠悠地在路上等着,柳氏心里下正气着,倒是要看下那杜氏给自己谋了个什么女婿。
只见前方出现一行队伍,为首的人手里抱着两只活的大雁,走近一瞧,原是那霍夫子,只见他一身紫金长袍,头发用玉冠高高束起,行走间无风自动,带着高不可攀的贵气。
待看清他情中的大雁,柳氏不由得咋舌,那大雁通体雪白,竟是罕见的天山雪雁,此种雁极为稀少,便是皇宫贵族也不见得能拿得出手。
后面一行男子抬着十来个紫檀木镶金饰的箱子,浩浩荡荡地走往洪家院子走来,柳氏早年跟着侍郎夫人也算是有些见识,看到如此的东西暗自心惊,这后端门谁家会有此般的手笔,便是那侍郎府里,都找不出如此精美名贵的箱子!
洪氏夫妇心中大急,大丫头不会干傻事了吧?
两口子也顾不得骂二丫头,连忙出门去找,一打开门,只见女儿一脸娇羞地回来了,杜氏心下一沉,这孩子没做什么蠢事吧?
待进屋后看见洪家俩口放在门边的包袱,莲笙开口道,“爹娘,这是?”
“大丫头,我和你爹想来想去,万不能让你入那荣家的火坑,唯今之计,只能我们全家逃命去了。”杜氏伤感地说道,人都说故土难离,真要举家逃亡,更多的是不舍。
莲笙心下感动,多少人为了富贵将女儿送出去,这世的爹娘能有如此的心胸,实在是她之幸,从此以后他们就是自己的父母,这才算是真正接受了现在的身份,她轻声安抚道,“不必搬家,那荣虎再来也不怕。”
“咋回事,大丫头,你可不能干蠢事。”杜氏心一惊,大丫头不是去求侯府了吧,去侯府做妾肯定是要比荣家好,可那样的话,自己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公爹。
“娘,别乱想,女儿我断不会为妾,要做就做那正头娘子,你们放心吧。”莲笙看出杜氏的担心,忙解释道,只如今霍风的身份还不便透露,等日后有机会再说吧。
想了想又道,“自古邪不胜正,万没有我们避着的道理,若他真的强行将我带走,我们一家就去击鼓鸣冤,我就不信,天子脚下,难道还没有地方让人诉冤情,这朗朗乾坤难道真是小人说了算?”
洪老爹被女儿说起血气大盛,自己窝囊了一辈子,女儿倒是随她的祖父,是个有骨气的,那荣虎怕什么,大不了一家人拼上这条命也要讨回公道。
杜氏看着父女俩,终是叹口气,也罢,他们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洪氏夫妇是一宿不敢闭眼,两口子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眼见天色慢慢微明,两人红着眼,更是坐立不安,等天已大亮,辰时已过,洪氏夫妇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那荣虎再上门,杜氏心中更是纳闷,人怎么还没有上门?
街坊们也都伸头探脑的,昨日那荣虎带着人抬着箱子进了洪家,大伙儿都看在眼里,避得远远的,心中都清楚这洪家是要倒大霉了,怎知大家伸长了脖子,日头窜得老高也没见人影,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失望地缩回去。
那荣家如今正乱成一锅粥,荣虎的尸身放在院子里,只用被单包着,里面不着寸缕,脸色青白灰败一片,鼻孔中还有乌黑的血,瞪大着铜铃的双眼,死死地朝天上睁着。
他的媳妇放声大哭,这天杀的死鬼,昨夜喝了一宿的花酒,竟是死在那粉头的身上了,往日里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看后院那些女子,来来去去,都快住不下,还要往外面寻欢。
如今这么个死法,也是报应,她疯癫般地笑起来,自己也受够了,他一死,也算是解脱,听说昨夜里还从家里抬出去一箱东西,忙把跟随的人喊来,直往那洪家去索要财物。
见着几个大汉上门,洪氏夫妇一惊,心道还是来了?两口子一人拿把菜刀守在女儿房门前,若有人来强抢,就拼个鱼死网破。
却见那几人开口就问昨天的那口箱子,杜氏往屋角一指,几人也不多话,看了看他们夫妇,低头把箱里的东西随便一点,见东西都在,抬起就走。
洪氏两口子刚才心都提到嗓子眼,见大汉啥话也没说,就走了,心中纳闷,荣虎可不是个善茬,万没有主动罢休的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柳氏看得那几人从洪家出来只抬了箱子走,兴灾乐祸的心思灭了个透,“呸”了一声,看了眼正出门的杜氏,心里愤愤,算她命好。
杜氏急急忙忙地出去打听,待听得那荣虎死于马上风,眼下家里乱成一片,她喜得真拍掌,死得太好了,太是时候了,这下他们家算是渡过此劫了。
回来拉着洪老爹又笑又跳,直言老天开眼,恶人有恶报,这下大丫头的事算是彻底解决了,还是大丫头说得好,邪不胜正,坏人终究被天收。
莲笙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正要转身回屋,只听得杜氏一啪大腿,“吼,走,大丫二丫咱们娘几个去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