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家的大姑娘必有过人之处。
“夏夫人您请吃茶,这亲事是再好不过,只不过妇人还得和我们当家的商量商量。”杜氏按住喜悦的心情,招呼起青山公主来更显真情。
“那是自然,我们静候佳音,”青山公主客气地道,“我就不打扰了,还得去给我那世侄回话呢。”
她起身随意地整下裙摆,又看了一眼静立在身后的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但愿她能和风儿好好过日子,想必泽芝在地下也会觉得欣慰。
杜氏热情地把人送到门口,看着她往霍家院子走去,这才急急地关门把莲笙拉进屋,看着红云密布的女儿,她开口道,“大丫头,刚才的事你怎么看?”
“自是爹娘做主。”
“那好,我可做主了,这霍夫子看着不是一般人,你嫁过去肯定不会吃亏,等你爹回来我们再计较一下,如不出意外,就会订下了。”杜氏可不傻,那夏夫人透露出的信息可不一般,那霍夫子必定大有来头,自家女儿这般相貌,嫁到一般的人家肯定护不住,怕是还要惹祸上身,眼下再也没有比霍夫子更好的人选了。
虽然彼此不熟悉,但那霍夫子的院子里可从来没有去过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连女人的影子都没见过,可见平日里是个洁身自好的,大姑娘嫁过去必定不会受什么委屈。
等稍晚洪老爹一回来,两口子一合计。
这门亲事定了!
刚她从以前的主家那里出来,无意得了一个消息,那锦宁侯府与敬德侯府里早就私下订亲,只把洪家这群人蒙在鼓里。
想到这,家也不回,直接就往洪家的院子走去,只见洪家一片愁云惨淡,她心里更添快意,往日里那杜氏总是摆着一副侯府丈母娘的嘴点,这下亲事已退,看她以后还要如何得意。
柳氏装作悲切的样子,走到杜氏跟前,用帕子抹下并不存在的眼泪,“杜姐姐,这锦宁侯府真是欺人太甚,我们莲笙这么好的姑娘,说退亲就退亲,这分明是欺负我们出生卑微。”
见杜氏如遇到知己亲人般地拉着她的手,她似沉痛地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那锦宁侯府怕是早就打着退亲的主意,我听说他们早就和敬德侯府订亲了,只把咱们瞒得死死的,还泼了一身脏水,哎……谁让人家财大势大,咱们胳膊哪里扭得过大腿。”
杜氏“豁”地站起来,急急地扯着柳氏的衣袖,“柳妹子,此话当真,那侯府果真做下如此背信弃义之事?”
“自是千真万确,两家的庚贴都换过了。”她那主家可是京中大官,消息肯定可靠,柳氏得意地想到,今儿个主家似乎还提到了自家的春杏,说不定过几日就要把人接过去,这下她看洪家带着一般优越感,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果然是轮流转的。
“杀千刀的侯府,老娘跟他们拼了。”杜氏只觉得满腔的怒火一下子冲出来,急急地往外跑,直奔那侯府而去,洪老爹看着不对劲,也跟着跑去。
莲笙听见外的动静,暗叫糟糕,深深地看了一眼明显带着看好戏样子的柳氏,也不与她多言,直接把她请出去,和二丫俩把门一锁,寻爹娘去了。
且说杜氏一路奔一路骂,来到锦宁侯府前,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失声痛哭起来,“姓顾的王八糕子,忘恩负义的小人,想攀高枝就直接说,为何如此糟蹋人,自己偷偷摸摸地和那敬德侯府订了亲,还要往我们洪家身上泼脏水,简直是倒打一耙,丧尽天良。”
路人很快就围了上来,侯府里守门的要过来轰她,她把声音拔高,“各位帮小妇人评评理,这姓顾的先侯爷在世时,妇人的公爹对他颇为照顾,两人订下世子与我家女儿的婚事,怎知这侯夫人嫌弃我们家贫,和那敬德侯府私下议亲了,还污蔑我们家姑娘的名声,大伙说说,这样的小人,怎么不天打雷劈。”
人群中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这锦宁侯府的世子确实是订了一门姻亲,听说女方出身微寒,昨天还有人说那姑娘虽出身不显,但长相极佳,且仗着姿色最爱行那勾搭之事,侯府是万般无奈才退的亲。
听这妇人一说,似乎里面还有隐情,这锦宁侯府居然和敬德侯搭上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不地道了,众人议论纷纷,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门房连忙把大门紧闭,到里面去禀报主子。
康氏一听门房来报,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痛不已,那杜氏是个混的,嘴也没个把门,这可如何是好,想着定要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叫个下人上来,如此这般一吩咐,那人便领命而去。
杜氏被人团团围住,边哭边说,一时间,站在她这边说话的人还不少,有人劝她说,“妹子,这侯府势大,咱们平头百姓哪里斗得过,不过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生忍吧。”
“不是妇人不肯答应退婚,而是这侯府欺人太甚,败坏我家女儿的名声,这简直是要逼死我们,不给活路啊。”杜氏哀凄凄地对着那人说道,“可怜我那公爹,如果知道当初一番好心换来今天如此的对待,怕是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啊。”
“是啊,退亲便是,这毁人名节确实可恨,真是要不得……”
康氏带着李嬷嬷出门来,只听得人群中都是一边倒的声援杜氏,暗叫不妙,“洪夫人,你来了怎么也不进去喝杯茶,虽然做不得亲家,两家也是世交,理应以礼相待。”
“你家的茶我个粗妇哪时喝得起,只求你们夫人高抬贵手,饶过我们洪家,妇人就感激不尽了。”说着杜氏就跪下来,拉着已经赶过来的洪老爹,两口子对着侯府大门连磕三个响头,嘴里一直说着告饶的话。
把康氏气得倒仰,眼里恨意生,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她心狠,“你家姑娘举止放荡,这街头巷尾都传遍了,让我们顾家如何将这样的女子娶进门,绍儿贵为世子,身份尊贵,强行娶你家姑娘只会被人耻笑,让他以后如何抬头做人。”
一道清越的女声响起,“你们与那敬德侯府订亲一事总不会是假的吧,这昨天才退亲,今天就已订亲,要说侯府没有早就打算,怕是谁也不会信。”
众人看去,只见一戴面纱的妙龄女子站在那里,人群纷纷让出一条路,莲笙直接就走到洪氏夫妇跟前,将俩人拉起,“爹娘莫跪小人,若论出身,他们还不如咱们。”
康氏看着她,眼神不善,“大家看看,这姑娘好大的口气,我们侯府还不如他们身份尊贵,怪不得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未过门就勾三搭四。”
“侯夫人不必如此阴阳怪气,你们顾家第一代锦宁侯顾念恩是我夏朝第一位公主和恩公主府上的马奴,因将公主的爱马侍候得好,特赐姓顾,顾本是看管的意思,至于念恩,则是让他不忘主家之恩。”
“后来和恩公主故去,顾念恩在灵棺前哭得几次昏厥,圣祖帝念他对爱女的敬爱之心,便破例除他奴籍,赐他为锦宁公,随着第二代夏帝继位,又提拔为锦宁侯,侯夫人说说看,一个马奴的后人,真的比我们庶民尊贵吗?恐怕在场的各位究根溯源,都比你们出身高。”
灵动的女声,慢慢娓娓道来,在场的众人都听得如痴如醉,等她声音停了,才恍然过来,这么说来,锦宁侯真的不比他们出身高,个个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