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大结局

苍白。

    出门之前，他就叫了滴滴打车，南山别墅在郊区，有些远，他在路边等了会儿才等到车，坐上车不久后就接到了自家宝贝儿子苏乐的电话。

    苏乐今年四岁左右，在上幼儿园。

    这个孩子自小就很乖，很好带，苏齐林回来之前，是在江城的一个餐馆做菜，平日里虽然不算忙，但却每每都在饭点忙，就不能很好的带苏乐。

    还好苏乐出生不久之后，他就在江城碰上了小时候一起在孤儿院待过的秦越，两人重逢后，感情和小时候一样好，在苏齐林忙的时候，秦越就会帮忙带苏乐。

    秦越对苏乐也很好，曾经侧面问过苏齐林苏乐的妈妈，被苏齐林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这次，苏齐林回来，苏乐就被秦越接过去住了。

    “爸爸。”软软糯糯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让苏齐林心都软了，他的眉眼舒展开来，嘴角带笑，轻声道：“乐乐。”

    “我想你了。”小家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开心：“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乐乐。”苏齐林垂下睫毛：“爸爸也想你，可是爸爸也很忙，等帮帮忙完就回去看你好不好？”

    说着，他叹了口气：“你要乖乖的，听越叔叔的话，等爸爸忙完回去带你去动物园看长颈鹿。”

    “哦……”小家伙的声音里满是失望。

    苏齐林有些心疼，想到顾连成来南山别墅次数不多，也许等顾连成养好伤回去后，他可以抽空回江城一趟，看看小家伙。

    他想了下，便道：“这样，等过年的时候，爸爸就回去，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小家伙瞬间来了精神：“不要，乐乐要爸爸在年前回来。”

    “年前……”

    “乐乐要给爸爸过生日，爸爸一定要回来！”

    想来……这才是小家伙的目的吧？

    苏齐林心中流淌过一阵暖意，笑着答应了苏乐的请求。

    苏乐又恋恋不舍的跟苏齐林说了好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这边电话刚挂，就又接到了电话。

    苏齐林一看，竟然是陆之洲。

    他刚接通，陆之洲劈头盖脸就问道：“你在哪？怎么不在南山别墅照顾顾哥？”

    苏齐林愣了下，心道到南山别墅的路就这一条，他没看到陆之洲的车从这里过，陆之洲怎么知道他离开了南山别墅？

    苏齐林道：“事情还没做完，等做完再走。”

    宋明听此，看着苏齐林的眼神微微一动，其实从第一眼看到苏齐林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青年，不像是那种会主动爬床的欢场之人。

    而现在，苏齐林明明已经被顾连成包养了，那气质看上去依旧温润青隽，眼底没有任何杂质，整个人都干净的一点都不像是别人的情人。

    而现在看到苏齐林这个样子，就更觉得古怪了，这样的苏齐林，到底为什么非要在顾连成身边做替身呢？

    怀着疑问，宋明离开了。

    等苏齐林把事情做完，就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这时候回南山别墅有些晚。

    南山别墅在郊区，距离这里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今日来的毫无准备，现在才意识到，住在南山别墅很不方便。

    他将东西整理了下，准备打车回去。

    起身后，却看到顾连成办公室里的灯，竟然还亮着。

    犹豫了下，苏齐林走向顾连成的办公室，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顾连成的声音冷冽沉稳。

    苏齐林垂下眸，看着门把手，伸手，轻轻拧动，推开门的时候，看到顾连成端坐在办公桌前，微微抿了抿唇，开口道：“顾先生，今晚回南山别墅么？”

    他这么问不是为做顺风车，只是有些担心顾连成那还没长好的伤口，而且，从下午下班到现在，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一直坐在外面，很清楚顾连成没出去过——也就是没吃过晚饭。

    大抵是过去那十年，他照顾顾连成，已经照顾成习惯了，所以见天顾连成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总是忍不住想要开口说一说。

    顾连成抬眼看了苏齐林一眼，俊美到近乎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眸平静，只在听苏齐林问出那句话的时候，眼底才起了几分波澜，然后脸上就露出了显而易见的不耐，干脆利落的开口道：“不回。”

    不知道是不是苏齐林的错觉，亦或是光线问题，苏齐林总觉得顾连成的脸色苍白到近乎惨白，他正待细看，就听到顾连成冷冷的说：“还不快滚！”

    那冷厉的语气，让苏齐林呼吸微微一窒，他默默的关上门，按开电梯，下楼了。

    坐电梯的时候，苏齐林有些心烦意乱，他总觉得刚刚的顾连成不对劲……可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打断苏齐林的思绪，苏齐林回过神，也终于想到刚刚顾连成哪里不对了！

    ——是声音！

    顾连成的声音不对！

    好像，有些颤抖！

    想到这里，苏齐林的脑海中，又晃过了顾连成面色惨白的模样，心中一紧，黑白分明的眼眸，猛地睁大。

    他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连电梯都没出，直接又点了顶层。

    这时候，公司的人已经很少了。

    就苏齐林一个人乘坐电梯，电梯中途没停过，很快就到了顶层。

    到顶层后，电梯门刚开，苏齐林就冲出去，快步走向顾连成的办公室，这次他没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刚刚还面色冷峻，神情不耐，对他态度十分恶劣的男人，现在竟面色苍白，闭着眼睛，无力的趴在办公桌上。

    苏齐林见此，心中一急，什么也顾不得了，几个快步走向前：“顾连成！顾连成，你……”

    他的话，在碰触到顾连成的额头的时候，戛然而止。

    顾连成的额头是冰凉的，而且，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苏齐林心里咯噔一声，立马将顾连成扶靠到椅背上，这才看到顾连成的一只手，一直捂在胸口，即使他叫他，顾连成也只是掀了掀眼皮，看他一眼，就又闭上眼睛了。

    苏齐林甚至怀疑他现在可能连意识都不清醒了。

    怎么会呢？

    前两周，被砍两刀的时候，顾连成就没有这么脆弱。

    现在……

    怎么会这样？

    苏齐林心如刀绞，抖着手拨了陆之洲的电话。

    顾连成不喜欢去医院，平日有什么问题，都是找陆之洲的，在过去的两周，苏齐林已经下意识的记住了这一点。

    “喂？”

    电话响了两声，才被陆之洲接起来。

    陆之洲一接电话，苏齐林便连忙开口：“陆之洲，顾连成他不舒服，他出了好多汗，脸色也很难看，你快来……”

    陆之洲听此也紧张了：“你们在哪？怎么回事？你给我说下他现在的情况。”

    “在顾连成的公司。”随后，苏齐林将顾连成现在的情况给陆之洲口述了一遍。

    电话那边的陆之洲听了，缓缓的松了口气：“我知道了……可能是老毛病犯了……这样，我在那附近有个公寓，你先带顾哥去那里，地址是……钥匙在花坛下面，我一会儿就到。”

    “他这是怎么回事？”

    “等我到了细谈，你先照顾好他，给他一杯热牛奶，我去的时候，会给他带药。”

    苏齐林听此，心里万分焦急也只能忍着。

    他伸手给顾连成擦了擦额头，试图扶顾连成起来：“顾连成，顾连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顾连成此时难受的厉害，意识有些模糊，但苏齐林的声音，却硬生生的闯入到了他的脑海中。

    那么的熟悉……那么的……让人难忘。

    其实，在这个冒牌货第一次开口的时候，他心里就觉得冒牌货的声音和苏齐林的很像，只是五年时间过去太久，苏齐林由十八岁到二十三岁，由少年变成青年，就算是声音，应该也不会跟当年一样，再加上冒牌货的身体，让他立即否认了自己的判断。

    “顾连成，你坚持下，一会儿陆之洲就来了。”

    苏齐林扶着顾连成要往外走。

    但顾连成的心情却是越发的糟糕了。

    心中极度思念的人，恍若是在眼前，但眼前的，却又偏偏是个赝品，这时候，恐怕不论是谁，都不会想看到这个赝品，不论是谁，也都无法对这个赝品产生一点好感。

    于是，顾连成用刚刚蓄积起的力气，推开了苏齐林，声音沙哑的吐出了一个字。

    “滚！”

    若是在平日，若是在其他情况下，听到顾连成这么说，苏齐林可能还会伤心，还是情绪低落。

    可现在，充斥在他胸腔内的，却是愤怒。

    他咬了咬下唇，伸手握住顾连成的手臂，一向清俊温和的眉眼，逐染上了几分倔强，声音也比平日严厉许多：“顾连成，你能不能好好的，不要闹脾气？”

    说完这句话后，苏齐林紧抿着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被怒火燃烧的晶亮无比，也美丽无比。

    他仰着细白的脖颈，眉心微蹙，那种好看的过分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跟他平日的模样，截然不同，但却又十分的吸引人。

    苏齐林的性子一向温和，脾气也比较好，很少计较，或是生气，但，他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这样的话，这样的表情……

    本来就被疼痛折磨的精神有些恍惚的顾连成，脸上冰冷僵硬的表情忽然融化了。

    他朝着苏齐林伸手，反抓住了苏齐林的手腕：“苏苏……”

    这个称呼……

    苏齐林的身体微微一颤，脸上露出了动容之色。

    即使过去那五年，顾连成也很少这么叫他，但每次这么叫他的时候，都必然是顾连成心情起伏很大的时候。

    都必然是，在他眼中理所当然，应该顶天立地的少爷，露出自己那不会轻易给别人展示的，柔软脆弱的时刻。

    苏齐林从来没想过，五年前闹成那样只会，有生之年，顾连成竟然还会叫他苏苏。

    苏齐林正想着，顾连成就将他整个人抱在了怀中，顾连成可能疼的厉害，所以抱他的力道也极大，把苏齐林的身体都勒的都有些疼：“苏苏……你终于肯回来了……”

    苏齐林的呼吸窒了一窒，终是压下了心底起伏翻涌的激烈情绪。

    他不知道顾连成现在为何会说‘他终于肯回来了’这样的话，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顾连成的身体。

    苏齐林扶顾连成下楼，拿了顾连成的车钥匙，往着陆之洲说的的地方开去。

    顾连成不知为何，忽然就从之前那个让人无法理解，阴晴不定的人，变成了一只乖巧听话的睡狮。

    不论苏齐林带他走，还是要车钥匙，他都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简直听话的不像是他。

    这样的顾连成，倒是让苏齐林想起了，在顾连成母亲忌日时，喝的烂醉的顾连成。

    每年的那时候，顾连成都不允许任何人陪在他身边，只有苏齐林是例外。

    而那个时候的顾连成，便是眼前这幅模样。

    有了顾连成的配合，苏齐林很顺利就找到了陆之洲的公寓。

    顾连成可能常来这里，保安认识他的车，直接放行让他们进了小区。

    苏齐林从陆之洲说的地方，摸出了钥匙，打开门，将顾连成架进去扶坐到沙发上后，就立即照着之前陆之洲的指示，给顾连成冲了杯热牛奶。

    等牛奶冲好，才又找了毛巾，给顾连成擦汗。

    顾连成就坐在沙发上，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一直盯着苏齐林，随着苏齐林的走动而转动，好像是，眼珠子粘到了苏齐林身上一样。

    顾连成见他下车后，就松开了手，然后自己又回到车上，开车离开。

    苏齐林站在原地，看着顾连成的车，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心里空洞的有些厉害。

    他伸手捂眼睛，缓缓的蹲了下去。

    五年前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在面对顾连成的时候，他也会如此痛苦。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是不想回来的。

    夜色有些深了，街上的人流和车辆已经少了很多。

    苏齐林在地上蹲了会儿，便重新站起来了、

    他打开手机，开始导航南山别墅，看到南山别墅距离这里有二十多公里，忍不住皱了皱眉。

    刚刚顾连成撒在车上的钱，他并没有拿，他现在身上，身无分文，想要回去，就只能走了。

    二十多公里，步行……不知要走多久。

    不过，不管多久都得走。

    罗君瑷从宴会出来，就被石申鸣接走了。

    两人一块儿吃了顿晚饭，现在石申鸣打算送罗君瑷回家，罗君瑷没有拒绝，只是坐在副驾驶上玩手机，石申鸣跟她说话，她都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

    石申鸣有些生气，便收了她的手机，她陪石申鸣聊了一会儿，无聊的往窗外看，这一看，就看到了在马路上走的苏齐林。

    然后，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眼底闪过一道利光，收回视线，看向石申鸣：“申鸣，那个就是顾连成刚收的小情儿。”

    顾连成把车开着往前走了阵儿，心情就愈发的烦闷起来。

    自从刚刚眼角瞄到散落在座位上的百元钞票后，他整个人都烦躁的不行。

    坚持了一段时间，他终还是低声咒骂一声，将车掉头，回去了。

    夜色越来越深，因为已经进入冬季的缘故，夜风尤其的冷。

    苏齐林缓步走在马路上。

    南山别墅在郊区，所以，去南山别墅的路，也很冷清。

    路上除了昏黄的灯光，和他自己的影子之外，他便再也看不到别的了。

    自然也没看到 ，有一辆车，一直缓缓的跟在他身后。

    车内的顾连成脸上情绪极其复杂，他想要调头离开，但却又这觉得这冒牌货不该被自己迁怒，可若是让他下车去叫对方上来，他也拉不下那个脸。

    所以，就只能这样跟着对方。

    前方是一个路口，有一个大转盘，红绿灯在孤零零的工作着，一阵夜风吹来，苏齐林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冷战，抬起头，便看到有三个人从对面迎面而来。

    苏齐林起先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不过，匆匆一瞥，看到他们似乎都带着口罩，很是怪异，便又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对方的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泛着冰寒的光。

    ……像是刀！

    苏齐林的脚步微微一顿，这条偏僻的大路上，现在除了对面的人，就只有他，而对方又这幅模样，情形似乎有些不妙。

    他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

    对面的人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加快速度往他这里跑来。

    苏齐林下意识的转身跑了起来。

    顾连成一直开车跟着苏齐林，但却有意的，跟的距离有些远，有百米之隔。

    他正开着车，便看到苏齐林不知为何，朝着这边大步狂奔而来，那副模样，就像是后面有什么凶禽猛兽在追他一样。

    顾连成看到后，第一念头，竟然是，这个冒牌货刚刚已经走了那么多路，难道不累么？

    下一刻，他就看到从冒牌身后追来了几个人，动作灵活的将冒牌货扑倒在地。

    顾连成愣了下。

    然后连忙踩了刹车。

    车灯将前方照的很亮，那三人也意识到有人来了，便威胁的对着打开车门的顾连成大喊：“滚远点，否则老子连你一起办了！”

    顾连成听此，俊美无铸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身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眸眯起。

    被人压在地上的苏齐林被迫脸贴着地，正好他面对着车的方向，被灯光刺的眼睛眯了一下，就看清了在光线中迈步而来的人。

    顾连成！

    竟然是他！

    可是，看到顾连成出现，苏齐林心里没有惊喜，反而是更加的焦虑惊慌起来。

    他的身体甚至是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苏齐林知道顾连成学过防身术，但是，现在对方有三个人，而且，还拿着刀，顾连成却是一个人，又没武器，太容易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