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把公文包放在玄关的搁架上。
夏沧还没来得及拘束,就看到占士站定在门厅里面,卷着转圈的尾巴,它抖了抖毛,就发力奔跑了两步,临近了突然刹车,伸出两个前腿就轻轻地搭在她的膝盖上,夏沧一边换鞋一边蹲下来,重心本来就不稳,占士好歹是条大型犬,这么一搭之下夏沧就往后倒了,占士埋在她脖子里蹭了又蹭,她像那几天一样,给它挠了挠后脖子,它就趴着一动不动,感觉像是非常享受。
江易摸了摸了它的头,它很无奈的走开了。
夏沧还保持着挠头姿势的手突然传来一股力量。
她借着这力量一下就站了起来。
她耳后根和手掌心都烫了起来。
江易已经背过身去,原来公文包里的手机响了。
夏沧她老爸在很久以前说如果没结婚之前就跑到男的家里去是必定要打断她的腿的,后来对夏沧谈恋爱完全不抱希望之后就没再提起这一桩,夏沧摇摆不定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小莲和苏维的话——人连要跟你亲密接触的想法都没有,别矫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
江易问的是:要不要看狗。
占士和那种感人心肺的忠犬是无关了,从夏沧进可门厅它就贴靠在夏沧脚边上,搞得夏沧走路都要小心翼翼。
“高局。”
“……”
“您别着急,我看看。”
江易把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夏沧看见一排镂空的深棕色的书柜,正好把卧室和外厅隔了开来,书柜边上是一张灰色的沙发,一个简约的小桌,上面放了一本黑色的笔记本,夹着一支钢笔。
同样是棕色的窗帘,深色的家具,东西摆得有条有序,只是觉得太过严谨了些,稍稍有些压抑,她发现之所以觉得房间宽敞,是因为整个房子几乎是无隔断或是半隔断的,她还能看见落地窗前面的一架健身器。
还有唯一一样特别鲜艳的东西,
挂在门背后的一件红色的球衣。
“好,我一会儿给您答复。”
江易挂了电话就走过来,“抱歉。”
夏沧摇摇头,她指了指他的电脑,又指了指书柜:“你有事先忙好了,我可以自己看看这个。”
江易点了点头,“有个红头要改一下,你等我一会儿。”
来的时候天刚刚擦黑,现在已经全暗下来,江易的家有一面是转角大落地窗,外面也是个商业区,星星点点,充满着烟火气,和他的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沧也梦想有那么一个长书柜,有个小沙发可以窝在里面。
但她那个小公寓条件不允许。
这个书柜从正面看比从侧面看来得更气派,还跟着台阶一道有错落,最下面压底的是一套曾文正公的手书日记,这玩意儿实在太贵了,夏沧鼓了好久的勇气都没有买下来,。
所有的书都是斜竖着的,只有一本像是平时经常翻看的有些倾斜下来。
夏沧拿过那本书的时候,发现有一个盖着的铁盒子,不知道为什么会放在书柜上面。她拿过那本书,打开小桌上的台灯一看,才发现是毛选第一册。
书自然而然地掀开到了《湖南农□□动考察报告》。
夏沧靠在沙发上邪笑一下,这真的是:
“领袖的思想,伟大的真理,我们学习了一遍又一遍。”
——人才——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那一段下面有几条笔直的下划线,“革命是暴动”这几个字还加了着重号,夏沧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个挖掘党,她迅速的往后翻了几页,她看到一个批注。
在“好得很”和“糟得很”一节边上有几个字,虽然是随手写的,却实在是漂亮,刚健苍劲,还很有格局:
——“现在可否算好得很?”
她不知道这几个字表示什么意思,然后接下去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她翻着翻着,眼皮有些沉。
“啪”
拖鞋掉在地上的时候,她尚且还没有恢复意识。
双眼迷蒙,小桌的边缘被台灯照得更加圆润,也许是还没有清醒,她竟然看出了一圈光晕。
那本藕黄的毛选合起来躺在桌上。
夏沧猛地坐起身。
蜷在她边上的占士也立马把头竖起来。
一条薄薄的毛毯滑到腰间。
——简直了——
摸出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八点多快九点了。
她从来没有把一条小毛毯叠得那么四角八方,叠完就匆匆绕过书柜。
江易手上是一叠A4纸,电脑打开着,他低头在改着什么。
江易察觉到她,转过头,她发现却似乎有什么不对。
捕捉到了她的犹疑,江易笑问:“怎么了?醒了?”
夏沧才发现他额发散了下来,戴了一副薄框眼睛,有些惊讶的脱口而出:“你,你戴了眼镜。”
“怎么?很奇怪么?”
“没有,只是觉得不适应,有点像一个什么人。”
“什么人。”
夏沧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像……手冢国光。”她忽然想这种二次元的东西他肯定不会接触,于是解释:“就是,那个……”
“我知道。”江易把笔放在桌上。
夏沧不知道自己刚才睡着了是个什么腔调,想想就有些懊恼,挠了挠头发:
“红头还没有改好?”
江易旋了下手边的笔盖子:“高局说没新意,再改。”
——红头要有什么新意?——
夏沧潜意识里觉得江易的生存坏境可能很复杂,远要超过她能想象的地步。
夏沧走近两步,看到还没套抬头的半截文稿,边上是江易的字,看来是手下做事的人写了他又改过了。
她凑过去瞧了瞧。
“要不这样,换个结构试试。为了进一步……这个开头换了,我看最近部省的文件都不用这个。可以套一个顺应XX,细化XX。这样可以直接表明目的,提出明确目标。”
江易的手指突然不自然地屈了一下,夏沧这才发现自己靠得太近了,发梢扫到了他的手背上。
“不好意思啊,”夏沧撩了一下头发,把那一小撮挽在耳朵后面,她拿起笔来,又有些犹豫地放下,一来是因为没经过允许,二来是自己的字肯定要相形见绌了。
“没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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