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蒂华纳住,多人间,汗臭,闷热,有毒.品,妓.女,来自世界各地的嫖.客和夜晚的枪声。她害怕,哭,她妈妈抱着她睡到柜子里,裹着薄毯,摘下素戒指,用食指堵住她的耳朵,两个人一起抖。
她父亲只管她的弟弟。
从小镇入境,走了几乎三天,没吃几口东西,也不喝水,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不敢见人,怕遇见边境巡逻队。
一直走到神志不清。
到达的第七天,是她的生日,她父亲阔绰一回,带三人下馆子,粤人开的店,卖煲仔饭。她和弟弟吃蒜苗炒鱿鱼的,大人要了蛋炒饭。她弟弟爱鱿鱼,不要蔬菜,她父亲要做姐姐的把自己碗里的鱿鱼给弟弟,她不干,她父亲瞪她,说她不懂事,拿过碗,一个个挑出来,放到弟弟的碗里,她母亲不敢帮她出头。她要叫,她母亲拉她的袖子,她就不出声了,挑着筷子狠命吃混了眼泪的油饭。她弟弟冲她做鬼脸,她在桌子底下狠狠给对方一脚。
晚上她妈妈又给她买了一份。
“趁热吃。”她母亲说,怜爱地摸她瘦的肩膀。
只有她妈妈对她好。
后来家境好起来,她在附近初中上学,她不爱学生会,不参加啦啦队,也对全□□动橄榄球不感兴趣,反而喜欢射箭。因为不用动,要静气凝神,有一种天人合一的感觉,她觉得心灵能得到安宁。
很快她拿到第一个奖,校级的,奖杯是玻璃造,有美丽的曲线,晶莹,父母外出,她和弟弟吃晚饭,弟弟问她要奖杯,一个被无条件宠惯了,一个心中积怨已久,她不给,两人争起来。他弟弟伸手一泼,把滚汤向她身上洒,她气血上头,反手一个巴掌就扇过去。弟弟愣住,捂脸,原地不动,这时候她父亲回来,进门,弟弟反应过来,叫姐姐打我!她父亲看男孩左颊,有红的指印,冲过来,给她一巴掌。
她舌头抵住流血的牙跟,恨地心头也在滴血。
她觉得自己的怨气从每一次的呼吸里出来。
为什么!
明明是一样生的,却只这么对我!
她扑过去,要反抗,反而又挨了一巴掌,倒在地上,几乎要动不了了。她母亲扑过来,护住她。
她躺在地上,眼睛发涩,但不愿意在父亲和弟弟的面前哭出来,心里酸胀,想:只有妈妈对我好。
她母亲曾经那样爱护她。
……
殷悦想到这些,高兴不在了,又想到一些别的,眼泪几乎流出来,她说:“不好意思,谢谢你们,我走了。”
“哦哦,好。”
她走到门外,走到楼梯口,要摸钥匙,才想到落在了顶楼的厕所里,觉得真是万事不顺,只好折返。
殷悦低头走,脚步匆匆,差点撞到人,也没看,面罩下呼出热热的气,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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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章与穿雨衣的怪人擦肩而过,走进门里,一家三口也离开了,一个教练在里面,正是他这次来这里要找的人。
因发展的需要,他要为射击馆聘老师。
已经谈过几次了。
教练上来就说:“我们等会再谈,给先你讲个好玩的事情。”
“我就喜欢好玩的事。”
教练把刚刚那一家三口转述自己的说出来了。
这确实是难得好玩的事情: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孩,谁能想到她有这样高超的技术?
教练蛮失望地说:“可惜我晚来了,不然亲眼看见多有趣。”
衍章饶有兴味:“还不算晚啊。”
他们一起去了监控室,让管理人员调出监控,把画面回放了一遍。
衍章躬了身,看屏幕,指着一处,说:“把这个放大。”
画面被放大,露出雨衣下角外卖店的标志。
是刚才的那个怪人。
他又注意到露出的脚腕上有勾勒的文身。
画面再次被放大。
监控的人喃喃自语:“一片古柯的叶子。”
教练注意到衍章的眼神,问:“你要干什么?”
衍章想:我要干什么?我唯恐天下不乱啊,玩一玩嘛,多有意思。
于是他对监控的人说:“我刚才看到这个人了,应该还没走出去,你们不是有警卫吗,都帮我找一找。”
那人说:“监控都破例给你们看了,但这个……”
衍章想:你们当然不愿意出力帮我,因为这不是你们的责任,你们也不是我的人,但如果这事成了你们的责任呢?
于是他说:“我好好的为什么来看这个?还不是因为那个送餐的人偷了我的东西。”
监控的人一惊,问:“你的东西掉了?”
衍章叹一口气,心里却在微笑,说:“是一块手表,”他轻飘飘加一句:“还好吧,也就十几万。”
那人汗水岑岑,赶紧从座位上爬起来,拨内部电话。
没几秒,整座大楼内警铃大作。
殷悦推门的手又收回来了。
门合上了。
她在马桶盖上坐一会儿,站起来,脱了雨衣和运动服。
又把衣服反穿,兜帽解下来,雨披塞进去,头发也扎个斜马尾,露出脸型和眉眼,抱着出门。
……
殷悦顺风顺水地出了楼,回头看一眼,纳闷了。
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杀人放火,我易什么装,我跑什么跑呀?
不对,你们怎么就这样让我跑了?你们有效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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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收到的订单在市中心,地址很是眼熟,是她前些日子退裙子的地方。
殷悦在楼下停车,踌躇起来。
她不太想上去,怕遇见那个谁。两个字,尴尬。
她正左右为难,肩膀猛得被人拍一下,殷悦一惊,手中盒子差点飞出去。
她看清来人,有点怨怪地开口:“是你啊,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