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这沈容着实是很明白该怎么哄住许酒,只见得许酒目光闪了闪,似在犹豫,良久之后,方才像是下定决定一样,咬着唇点头答应。
见得许酒点头,沈容才明显松了一口气。
听得他们又提及一个陌生的名字,且看情景叫苏迎的人还是许酒十分在乎的人,比沈容还要重要,青衣又替苏轻言鞠了一把同情泪,又忍不住小声八卦的问来福:“苏迎是谁?”
来福收回看着许酒和沈容的目光,虽还未确定这青衣姑娘到底能不能留在府中,但看着她似毫不担心许酒的情况,便觉她该是有把握,所以知无不言地小声回道:“前右相苏禹之的独子,许酒小姐的未婚夫。”
青衣从不关心朝中之事,是以,当年苏家那轰动一时的案件,她并没有听过,只猜到许酒疯疯癫癫八成也有那苏迎的原因,又问来福:“他人呢?”
来福诧异地看着青衣半晌,见她是真的不知道苏迎这个人,才又回她:“三年前……死了……”
死了?莫非许酒的病就是因为苏迎的死所刺激的?
青衣若有所思的看着情绪低落下来的许酒和温声哄着她的沈容,又问:“你们小姐……知道他死了吗?”
来福也顺着她的眸光望过去,落在许酒身上,惋惜道:“哪能不知道!小姐是亲眼看到苏公子惨死在她面前,又亲手把他安葬的。”
原来她心中一直知道,只是情到深处,宁愿疯疯癫癫活一世,也不愿接受心中之人已死的事实。
一念成痴……
青衣不懂要怎么样的情深才能做到如此地步,按如今的情况看来,是许酒自己不愿清醒,这种病例她也遇到过,倒是不难治,只要狠狠地泼醒她,让她无法再逃避自然就能醒过来了。
青衣直起靠在朱红柱子的背,弯了弯眼,道,“该过去了!”
来福看着许酒似被安抚得差不多了,便也没说什么,领了青衣过去。
“爷!这位便是青衣姑娘。”来福把青衣领到沈容面前,恭恭敬敬道。
春末,身上湿透透地,冷得她直打寒颤。
那狗洞连着相府的后院,她爬进去后便急着四处寻人,可她所经过之处,已不见半个活的,到处都是尸体,便是下着雨,空气中也是散不去的血腥味,地上的血水与雨水混在一块儿,顺着地势流进院子里的河流中,将河水染成了绯色。
看着这个情景,许酒突然想起一个词——血流成河。
她将尸体一具一具地翻开来看,每见到一具心便会提起一分,看到不是苏迎时,又放下一些,再看到尸体时又提起心,如此反复,湿透的青丝贴在脸上身上,原本素白的衣服上满是血污和污泥,着实狼狈。
翻到最后,她的手都颤抖不止。
直到将府中的一百三十六具尸体翻完都没见到苏迎的,她这才放心下来。
可她未放心多久,便有一个衣衫破烂不堪的小孩儿从狗洞钻了进来,他白着小脸,拉着她的衣袖便往狗洞外面钻,一边钻一边道:“酒姐姐,我娘看到他们抓着苏公子往宣华门去了,让我来喊你赶过去,可能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宣华门,可是立即处死大逆不道谋朝篡位的死囚的地方,凡是拉到那儿的都是有板上钉钉的石锤的,皆连申冤的机会都不会给。
她爬出狗洞又跌跌撞撞往宣华门赶去,心中想着,今日若是救不出他来,那便陪着他去,这样在黄泉路上有她在一旁叽叽喳喳,他也不会孤单了。
他这一辈子都是孤孤单单,她不想他死了以后也孤孤单单。
宣华门守卫森严,一旦他们进了门,她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见他,好在她在他进门前赶到了。
他被铁链拴着关在铁笼囚车里,因为体弱常年不离身的红色火狐裘衣已经不知被丢到了哪出,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衣,衬得原本白皙的皮肤越发苍白,如墨的湿发贴在背上。
他看到她了,神色依旧冷清,没有丝毫波动,只淡淡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再不看她。
五年时间,她见得最多的便是他淡然的神情,早已经练就了一颗金刚心。
她将手腕上的软剑展开,几个起落便拦到了他们面前。
领头的瞧见她,一脸为难:“郡主,您这样不是让我们难做吗?苏相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您若要救他……”
领头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了。
“我若要救他,按律便可就地诛杀。”许酒嘴角微扬,“你为难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她这是一心求共死。
苏迎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嘴唇动了动,对许酒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许酒看得明明白白,他说的是:“何苦呢。”
何苦呢……
她也不知何苦,也许从五岁那年被他从狼群手中救回来的时候她就注定要苦了,若不是他,她早死了,他早忘了她,她却一直记着他,冷淡的眉眼,右眼角的泪痣,火红的狐裘,他不知道,她一直在四处寻他。
许酒手中的软剑挽了个剑花,毫不犹豫便朝着那群侍卫刺过去。
押解苏迎的可都是皇上的禁军啊,哪是只有三脚猫功夫的许酒能对付的,他们顾忌她的身份,没有对她下重手,只将她制得死死的,犹如金刚罩,任凭她怎么冲都冲不出去,却又不会伤到她,最后许酒精疲力竭地趴在地上,抬头看苏迎。
苏迎的唇又动了动。
她看到了,他说:“好好活着,若有来生,白首不离。”
她突然笑了,即便他许给她的只是个虚无缥缈的来生,她依然开心。
而这时,却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群黑衣人,他们救了许酒,将那群禁军压制住,动弹不得,却也同样没有伤他们,而接下来便是许酒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她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眼睁睁看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刀朝着被铁链囚车困住的苏迎脖子上劈了下去,苏迎瞬间身首异处,血流如注,头骨碌碌滚到了地上,滚到了许酒面前。
她每每便在这时被吓醒,再不敢入睡。
许是昨日得了那簪子的缘故,昨晚她就这样一夜无梦到天亮,醒来后精神头格外地好,洗漱完,又用完早餐便乖乖等着沈容来带她去裱她昨日里画出来的那一副画像。
辰时过去,许酒没有等来沈容,却等来沈容派来的人,是恒王府的老管家。
老管家知道许酒这一号人物,却因为是来福被派到许府照看之后才从凤阁调任过去的,还未曾离开过恒王府,从而没见过许酒的人,对她并不是很了解,因许酒不喜见到生人,又落了个见男人便人扒衣服的传闻,老管家便不敢进屋,若是他被许小姐扒了衣服,他家爷怕就是会以他污了小姐眼的罪名扒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