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元的怀抱很温暖, 常相思逐渐冷静下来, 她推开他,擦干眼泪, 道,“走吧!”
白文元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在乡间坎坷的路上,泥土下面隐藏不少的鹅卵石, 这让他的伤腿负担很重, 走了一段就满头大汗。常相思见他面色潮红,大口喘气, 从包里摸出纸巾将路边的大岩石擦感觉, 道, “坐着休息一会儿。”
他拉着她一起,岩石冰凉,他就让她依在他没受伤的腿上,常相思靠了一会,道,“不久前, 蔡炳坤还和我们来这里钓鱼, 因为他长得一表人才,好几个姑娘围着他说话。鱼钓起来, 一不小心, 就摔水里去了, 哪, 就那边——”
白文元顺着常相思的手指看过去,果然是刚才她站着哭的路下面的河滩,他双手环抱她的细腰,“后来呢!”
“我和蒋昌俊过去帮忙,把他拉了起来。衣服和鞋子全湿掉了,他就把钱包摸出来,里面重要的证件不能损坏。有一张身份掉地上了,我想帮他捡起来,他抢我前面去捡,两人就撞一起了,结果,是蒋昌俊拿起来递给他的。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想起来,他很紧张。”
“怎么了?”
“那是我的身份证。”常相思的怀里很温暖,她忍不住就靠上去,仿佛多年以前,在北方冰寒的冬夜里,她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一样,“我高考前去办的第一张身份证,我带着它去的蔡家沟。我们走的时候,太着急了,和行李一起丢在派出所了。我以为再找不回来的,没想到被他收起来了。”
“就是那天,我送他回医院洗澡换衣服,我去帮他买姜糖,结果在后门被两个男的哄住了。”常相思摇头,“我还以为,是你的仇家找过来了。”
“我冤枉的啊!”白文元脸贴着她柔软的颈项,“他当时没把身份证给你看,你后来怎么知道的呢?”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在我钱包的夹层里面了。你受伤的那天早晨,我去卫生院帮忙,给院里的人看我的证件,这才发现的。”常相思道,“后来我把它还给飞哥了,让飞哥还给他,一起入土了。”
“他刚开始是被老师带回医院的,刚毕业,让我带。他不叫我老师,也不叫我师姐,第一次见面就叫我相思,我觉得他挺没礼貌,不怎么喜欢。”常相思陷入了回忆中,“他那个长相,怪麻烦的,天天有护士和病人来办公室找他,他脾气也好,来的人就更多了。我就冲他说,蔡炳坤,咱们这是医生办公室,不是菜市场,不能一直人来人往,要注意影响。后来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把那些人劝退了。想一想,大多数时候,他是个很听话的小孩——”
白文元的手放在常相思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抚摸着。
“专业不错,学东西很快,对病人非常有耐心,工作态度也很端正,医院里大家都喜欢他。”常相思看着天上的白云以及白云后面湛蓝的远空背景,“所以他一来就得到了支医的名额,没有人有意见。”
“当时我就想啊,白文元这个人很不靠谱,蔡炳坤不错的,他看起来很喜欢我,我可以和他试试。”
白文元手僵住,忍气道,“相思,我从来说话算话——”
“我也就是想想,他看起来喜欢我,对我好,我的事情都安排得很妥帖,但是他对我是有所保留的。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知道了——”常相思沉默了一会儿,“今天收到了上次车祸的赔偿,和律师联系了。律师也是他帮忙找的,挂了电话,我突然就很难过,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白文元知道了,经过了这么多年,常相思开始对自我怀疑和否定,她对这个社会产生了疑惑。
“什么时候?”
“几年前,我妈把我拉回家的时候。”白文元道,“以及,你和我分手。”
“我第一次,和我的亲人,以对手的姿态对峙。”白文元的声音很平静,“当时心里很慌张,一边是不相信,一边是害怕因为自己对你们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本来父母在我心里的形象很模糊,大概知道他们爱我,但那次以后,一下子就具体起来,那应该不是爱,只能说是控制或者不容违抗。”
“后来就会有一些冷酷的想法,把自己和家庭的利益分割开,切除情感的因素,就没有那么痛苦了。”白文元的手插|入常相思胸前,“但我知道,只有你,永远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对我。你会爱我,包容我,支持我,但是我也舍不得你吃苦,更舍不得你看见我家里人难堪的样子。因为,那会让你觉得,我的身上怎么会有那么不好的基因,而减少爱我的程度。”
“相思,你真不必为自己难过而羞愧。蔡炳坤是犯了罪,但是他的人性里也有善良的部分,他对你的好也是实实在在的。你不必原谅他的,但可以永远惦念他的好,他给我们留了个那样的蔡家沟,咱们努力以后不要再有他这样的悲剧发生。”
常相思听着白文元哦自我剖析,低头却见他的手在自己胸前的衣服里作乱,这哪里是伤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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