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男稳步下山,通往神社的道路总是久浸人气, 这让他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巴卫那个家伙, 女人找回来了,也变蠢了嘛。不过一点也不想斥责他。
做大妖的确随心所欲, 但可能只有恶罗王那个家伙能忍受一直的无牵无绊?小鹿男久居妖界无主之森, 下属经常带回来情报。
最近一次,也是十年前的消息了。
巴卫果然是只娇气的狐狸,依赖御影成了习惯, 就懒得再摆脱, 甘受圈养。御影不在,找到了人神,他便又找到了“活过来”的理由。
这样的日子很好,避免了很多无意义的追逐。
小鹿男在岔路口抬头辨别方向。
话是这么说, 不过是御影, 不是他一直在等待的人罢了。
他皱起眉,似有所感地背离便利店。商店的灯光照亮着近路,路牌上端写着夜森。小鹿男轻轻歪头, 心里被寂寞填满, 这个名字看起来挺安静,大概适合清修。
决定了接下来要走的路, 他气定神闲地聆听各种晚间的乐鸣。点点荧光勾出灵蝶来,上下飞舞, 又惹得虫儿们高兴, 鸣声逐渐有高低错分, 小鹿男合着拍子击掌。
【我的鼓去哪了?】
直到需要合奏的时候,小鹿男才会想起这个鼓。
没有它……难不成要永远留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不成?
仅稍微一想,苦闷盈满膺。
小鹿男一直靠着伴生鼓穿梭世界,说出去谁会相信?他至今没有学会所有技能,族群毁灭时被迫觉醒,后果就是实力的折扣。
本是为了寻找族中的灵鹿遗孤,找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鹿男觉得自己目前活着的执念,就是“同类”。
“塍庭,瞧你这点出息。”夜叉在式神录里放肆嘲笑,“一条土蛇都搞不定,真是笑煞本大爷了。”
塍庭正在对着白纸清水奋斗:“只要我学会了引路符,出去就不成问题了。”
瑞希还是大意了嘛,留下了几本老旧的学习书。
烟烟罗释放出淡薄的烟雾,在结界颜色里隐秘的散开:“塍庭,我感觉结界比起之前又有所加强。这条蛇不知好歹,待我们出来扒了他的皮!”
塍庭老神在在奋笔疾书:“不要这么戾气,我是真的觉得小蛇可惜。你们别看不起当地蛇呀,我觉得瑞希挺厉害的。”
她也是蛇类半妖,对没有敌意的瑞希是下不去手的。
“坏。”傀儡师与傀儡同手同脚地动了几下,“出去。我来,攻击。”
“瞧瞧,瞧瞧,小丫头都被憋坏了。”烟烟罗抱怨,“这里一点儿也不好看,绿油油阴惨惨,不对!”
“有人来了。”四方烟雾回卷,烟烟罗压低声音,“不止瑞希一个。”
塍庭从不觉得这里能困住她,只是目前没有任何线索,倒不如伏案画咒。
梅树下的案卷小几上摆满了成功的“通力符”,还有厚厚一叠空纸。
一条纯白长蛇的虚影载着瑞希极快靠拢。
塍庭托夜叉和镰鼬的福,对身处地有了一定的了解。此乃瑞希借夜森最后的通力汇聚的长河结界。
所以绿莹莹的并不是天幕,而是河水。
眼前河水翻动得厉害,自从“定海”白符贴上梅树后,夜叉带着镰鼬兄弟经常巡游,夜森河域风平浪静,很有段时间没有这么不听话了。
瑞希看到塍庭后舒气放缓了速度,他当然看不见式神录里的诸位。
瑞希难得会有慌了手脚的样子。
“大人。我们在千年以后,又迎来了访客。”
他看起来既骄傲又苦恼。骄傲的是塍庭的治理得到认可,苦恼的是,他一直醉心于酿酒和避世封印,已经对礼节较为生疏,怕自己给神明丢份。
也不想一想,真正该紧张的,是塍庭这个——冒牌神明才对。
一只带着黑帽子的文鸟顺着瑞蛇虚影赶过来,气喘吁吁:“瑞希大人太快啦。咳咳。”
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到塍庭面前礼貌地介绍:“水神大人,吾为皇女仆从,替皇女传话。”
瑞希白睫颤动,一汪碧色融进笑意。他转身去抱着酒坛,开始翻找起待客的银杯。
“沼皇女即刻前来夜森神社拜见新临水神。”
文鸟老成地叹息,还有续言:“此次皇女本是听闻御影神社出现了新任土地神,欲要前往。路遇夜森恶水得治,猜测是新临神明。直到遇见圣神使瑞希,方知是真。所以拜访稍显唐突,愿您不要怪罪。”
“怎么会。”塍庭将“疲累尽消”的白符贴在文鸟帽子上,白符消失后,文鸟精神奕奕。
感觉到瑞希的重视,塍庭非常温和地对待文鸟:“我们并没有先与你家皇女打招呼,反而是她先来,算是我们的失礼呢。”
文鸟豆眼亮闪闪的:“吾必带到。”
文鸟飞走后,瑞希低喃:“做的不错嘛。”
他闭上眼,还是对文鸟的续言心存不忿。若是放在以前夜森神力弱小的时候,她必是慌里慌张地把乱糟糟的布置通通塞进墙缝,他陪着她,神社从几块杂石到红梅香远,新手女神接人待物也老道起来。
看不起她的妖怪和地方神明渐渐有来往,沼泽与水域的纷争才以和平交好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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