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瑞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 如果剧本重写, 回到十几年前, 那么竞争失败者绝对是他!他哥的优秀程度远远在他之上, 当他为年级第一沾沾自喜的时候,他哥已经捧着奥数一等奖的荣耀接受全校学生的鼓掌, 当他捧着奥数二等奖荣誉书时, 他哥已经获得全区中考第一的荣耀。
他从来都只能站在后方仰望堪称天才的哥哥,没有一次能追上哥哥的步伐,直到那年中考后, 哥哥辍学打工,他跑到了哥哥前方, 将哥哥越甩越远。
辰良的话还在继续, 辰瑞越听越恐慌。
“然后失败者就要在社会里摸爬滚打, 吃不饱穿不暖, 所有的收入都必须用来养成功者, 让成功者没有任何负担地享受幸福。失败者任劳任怨,满足成功者所有需求,因为彼此是对方唯一的血亲,必须珍惜与爱护。失败者过得越来越差,因为最好的资源都投到了成功者身上,让成功者越走越远, 终于有一天, 成功者取得了大成功, 拥有了很多朋友, 不再需要失败者。但成功者认为,失败者理应继续将所有财富贡献给自己,因为自己是他唯一的兄弟。”
辰瑞良心在这一刻承受着剧烈的折磨,很明显,故事里的成功者与失败者就是哥哥和他,他只是运气好站在成功者的位置上而已,一旦历史重写,那么狼狈的失败者就会变成他。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是失败者,他要怎么在可怕的社会里生存。
“哥,我……”愧疚感包裹着辰瑞,他很想道歉,但辰良却打断了他。
“辰瑞,”辰良冷冷地道,“我太疼你,给你太多物质满足了,我应该让你像我一样过苦日子,吃不饱穿不暖,让你知道挣一分钱要流多少汗。时候不早了,那些人还在外面等你,带着你的钱,滚吧。”
“不,哥、哥!”辰瑞惊恐地用力拍门,嘶声力竭,“哥我错了,你别赶我走,别赶我走啊!”
门后很久很久没有声音,辰瑞拍得近乎绝望,夜渐渐深了,他这么大动静都没有一个人出门来看,不被人在乎的孤独感恐惧地涌上心头,天气还很冷,他被冻得打了几个喷嚏。他突然想念起哥哥的姜茶来,每次感冒,哥哥都会心疼地帮他煮姜茶,半夜还会帮他盖被子,听说羽绒被更暖和,他哥第二天就跑遍全市帮他买了最好的羽绒被。
生活里的一点一滴关心在回忆里重放,辰瑞痛苦地捂住脸,滑坐到地上,他深深地为自己的行为忏悔着,染上赌瘾是在他上大学不久,被小贺这些狐朋狗友带到赌.场一次后,就无法自拔,为此他找了很多借口向哥哥要钱,什么获得奖学金,获得什么奖,都是骗人的,上了大学,他醉心赌.博,成绩一落千丈,根本没获过任何奖项,只是仗着哥哥的宠爱骗钱而已。
当时赌的还是小钱,亏的不多,后来他越来越沉迷,一次见手气好,就赌了大钱,谁知道全部亏本,还欠了债,于是在小贺唆使下,编出了事故的弥天大谎。
他以为哥哥疼他,会原谅他,所以一错再错,直至今日,错得不可原谅。他是被那些打手逼着赶回家的,如果拿不出二十万,他真的会被那些人打死,他真的很害怕,所以才做出了不可原谅的小偷行为。
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他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门外,他很害怕啊。
“辰瑞。”门后突然想起了辰良的声音,辰瑞一喜,以为哥哥心疼地回心转意了,立刻把嘴巴贴在门缝上大喊:“哥哥我在,快开门啊。”
“存折密码是你生日,这是那个男人临走前留给妈妈的,妈妈没舍得用,我也没用,打算留给你娶媳妇的,现在用完就没了。以后你,好自为之。”
辰瑞脑袋一懵,什么都听不到了。泪水再次盈眶,然后控制不住地掉落脸颊,他无助地放声大哭。
“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然而,冰冷的门没有回应,夜越来越沉、越来越黑。
辰瑞害怕地打抖,想起那些凶煞的打手,痛苦地抹干了眼泪,一瘸一拐地拿着存折和现金走出大门,和他们交涉。他们口气很冲,让辰瑞立了借条,只要存款到期必须立刻还钱,然后凶狠地抢走了六万现金,嚣张地走了。
辰瑞在风中瑟瑟发抖,他很怕混混,以前这条路经常出现混混,都是哥哥站在他面前保护他的,他真的被保护得太好了,以致潜意识觉得这世界有哥哥,他什么都不怕了。
他抱紧双臂,吸着鼻子走回家,敲门,祈求哥哥让他进门,但门后没有一点回应,家里的灯也熄了,以为哥哥还在生气,他黯然地坐在门前,心酸地抚摸自己的伤。小时候被哥哥打过的那次,他发烧了三天三夜,哥哥还心疼地帮他擦药喂药,现在呢,哥哥已经狠心地不理他了,他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人,没了哥哥的关心,他的世界一无所有。
门再也没有开过,他打了几个喷嚏,受不住地离开了,走到门口保安室,恳求保安给自己留宿,值夜的保安好心地把自己的床位让给他。
伤痛、寒冷侵袭着他,他冷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住了,床上薄得可怜的被子,根本捂不热他的心,他才意识到,家里的羽绒被有多暖,哥哥做的姜茶有多烫。
可是,他全毁了,他毁了哥哥对他的信任、对他的爱,他成了没人要的人,只能孤零零地守着一床薄被,独自舔伤。
哥哥,我好痛啊。
他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咬紧牙关,可眼泪仍不争气地滚落眼眶。他安慰自己,睡一觉起来,哥哥就会原谅他了,就会给他上药了。
辰良在辰瑞第一次离开时,就出了家门,从小区后门离开了。
他打的到了一个地方——陈记烧烤,痛快地点了很多烧烤和啤酒,一个人坐在露天的小桌上,吃着辣到痛的烧烤,喝着苦到涩的啤酒。
心,就像被人一瓣一瓣地撕成碎片,痛不欲生。
邱瀚宇说他总给辰瑞钱,会宠坏辰瑞,这点说得真没错,可是,他别无选择,他也想将给钱的苦恼交给父母解决,他也想像普通人,陪弟弟玩闹,跟弟弟聊心事。
但是,上天残忍地剥夺了他享受这些美好的权利。他能怎么办,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自己,谁能告诉他能怎么办?
他痛苦地撬开一瓶酒,大口猛灌,明明温和的啤酒,却喝出了辛辣刺激的味道。
轰、轰,天上打起了响雷,邻桌的人看了看天空,吃惊地说:“打雷了,是不是要下雨了,赶紧走吧。”然后匆匆结了账,离开了。
辰良一动不动,喝着他的闷酒,一口接一口。
他很自责,他一定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哪里出了错,才导致辰瑞变成这样。他也很愧疚,在这么冷的时候,把被打伤的弟弟赶出家门,让弟弟独自一人面对那些可怕的人。
可他没有办法,不狠心,只会重蹈覆辙,只会让辰瑞仗着自己的疼爱,得寸进尺。他狠心,但心何尝不是痛着的呢?听到皮带打到弟弟身上的声音,他简直就像被剜心般痛。
谁来帮助他,谁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办,谁来救救他?为什么他要承担这一切苦痛,为什么他不能享受父母给予的幸福,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让他面对不是他这年纪该面对的一切!
哗!倾盆大雨猛然落下,像锐利的箭射在他千疮百孔的身上。店家吃惊地撑起伞小跑到他身边,劝他转到室内,他不言不语,承受着冰冷的雨水,丢开空了的酒瓶,撬开新的一瓶酒,无声地喝下。
“嗨,真是疯子。”店家劝不动,唉声叹气地丢下一句,跑回店里了。
辰良苦涩地咽下一口酒,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全身都像被苦海浸泡一样,难受得说不出话来。疯子?他大概真的疯了,被生活、被不幸逼疯了。淋雨多好,淋着雨就没人看到他的泪了,没人看到……
下一刻,他蓦然趴在桌上,嘶声痛哭。多少年来承受的委屈、压力,尽数释放,压抑的情感放肆地宣泄,他太需要发泄了,而眼泪就是最好的方式。
雨越下越大,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任由雨水无情地在他身上鞭笞,都不为所动。店家觉得不太好意思,撑了把伞放在他身边,挡住他的头。他用力一甩,把伞打落了,只因为他觉得被雨打的滋味,很爽快。冷意从骨头里蹿上,四肢都快冻僵了,他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嘶声力竭,一直到有人把他拽了起来,他才勉强停住泪水。
“辰良,你他妈在这发什么疯!想装逼追求雨中浪漫,是这么装的吗!”比他哭声更大的怒吼从头顶砸来,辰良愣愣地从泪水中睁开眼,只见邱瀚宇陪他站在雨中,被雨水打得全身湿透了。
“你……”他很想问邱瀚宇为什么在这,但话一出口,瞬间凝成了泪水,他失声地抱住了邱瀚宇,放声痛哭。
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邱瀚宇,还有邱瀚宇。
邱瀚宇叹息地反拥住颤抖的人,帮他付了钱后,把他带到车上。他真庆幸,今晚嘴馋想吃烧烤,不然他也不会站在这里,也不会发现辰良。
命运就是如此奇妙,缘分也是如此。
邱瀚宇把辰良带回了自己家,这时辰良酒意上了头,意识有点模糊不清了。
邱瀚宇半搂半抱地把辰良拖到了洗手间,放好热水,看着歪歪斜斜靠在墙边打盹的辰良和彼此湿透了的衣服,叹了口气,大手一捞,把辰良抱在怀里,帮他脱衣除裤,然后轻柔地放入水中。
他家浴池大得可以容下两个人,他衣服湿了,急需热水洗澡,索性也脱了衣裤,进入浴池。
辰良软趴趴地靠在浴池边,神色迷离,光洁的后背暴露无遗,邱瀚宇没心思动情,把洗发水挤压到手上,匀开,然后均匀地抹在他发上。他的头发很软很滑,掬在手里,就像羽毛一般轻柔,最近似乎太忙都没空修整,发长长了些,顺滑地贴着脸颊,结合他精致的五官一看,比之前那难看的发型更具美感。
只是发型改变就多了几分美色,邱瀚宇都不敢想象辰良真颜会怎样惊艳。毫无防备的脸就在眼前,只要邱瀚宇轻轻一撕,就能卸下辰良的伪装。
他却没有这么做,他希望有一天,辰良能坦诚地向他揭开所有秘密。
洗完澡后,他将辰良抱了起来,辰良大概是醉得厉害了,迷迷糊糊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轻声呢喃:“别留下我……一人。”
心砰砰直跳,辰良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洒在脖间,身体的清香像不受控制的荷尔蒙,肆无忌惮地四处散发,邱瀚宇呼吸一沉,沉睡的雄狮隐隐有抬头迹象,他蓦然抱紧辰良,逃亡似的迅速把辰良放到床上。
辰良似乎对此很不满,他双手环得更紧,近似饥渴地靠近邱瀚宇,紧紧贴着邱瀚宇的身躯。
他醉得不清,所有行为都是毫无意识的,邱瀚宇不想乘人之危,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克制了欲念,用力把辰良的手从自己脖上掰下来,谁知辰良突然抱住他的头一压,对准他的唇吻了上来。
轰!邱瀚宇脑袋霎时一片空白,辰良的唇他曾偷尝过几次,但非对方主动,品尝起来终究失了点味道,如今辰良主动献吻,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他的吻很青涩,不,比起吻来说,或许用“轻咬”这暧昧的词来形容他的行为更妥当,他似乎急于在邱瀚宇唇上印上专属烙印,露出不安分的牙齿寻找下嘴目标。
所有理智都化为了齑粉,微痛感更加强烈地刺激感官,邱瀚宇眼底一深,抱紧辰良,加深这个吻。辰良的嘴唇很软,带着甜甜的香气,就像一颗软糖,需得小心翼翼含着、舔着,否则一不小心就化了。
气温慢慢攀升,旖旎的气氛令空气都变成了暧昧的粉色,邱瀚宇忘我的吻着辰良,沿着他柔软的唇吻到了脖颈,轻轻在上面种下自己的痕迹。他多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停得越久越好。不知是谁先撩动对方,彼此单薄的睡袍沿着胸膛滑落,大片肌肤裸.露在空气中,肌肤相贴的触感、火热的呼吸……让彼此的理智荡然无存,让欲.念无法控制地爆发。
辰良全身上下只有最羞耻的地方有一层布遮挡,修长的双腿露到了根部,平坦的腹部下隐约可见不满的昂扬。他的神色依然处于迷离状态,轻轻咬着下唇,似乎对不能得到满足而不满,双腿焦躁地贴着邱瀚宇身躯滑动着。
这撩人的姿态根本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度!邱瀚宇喘了一口粗气,喉咙里发出饥渴的闷响,俯下.身,对准辰良胸前的红蕊轻轻一含。
“嗯……”辰良敏.感地发出一声动情吟哦。也就是这一声,让邱瀚宇惊醒过来。
邱瀚宇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乘人之危!
如果你敢继续下去,你一定会失去你最爱的人,也一定会为你的禽.兽行为后悔!
邱瀚宇愕然地睁大眼,辰良呼吸吐纳间尽是浓厚的酒气,显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明早他醒来发现他们曾做过什么,辰良一定会崩溃,会更加恐惧这个世界,他怎么能毁了辰良!
他立刻抓起被子把辰良裹得严严实实,不让辰良乱动,然后喂辰良喝了很大一杯热糖水,稀释酒精,辰良逐渐安分下来,呼吸变得均匀了,没多久就沉入梦乡。
邱瀚宇如蒙大赦,满头大汗地靠坐在床边,看着不知发生什么的辰良,又气恼又无奈,恶狠狠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到洗手间解决去了。
为了避免自己受到辰良影响,邱瀚宇刻意没跟辰良一起睡,但又担心辰良会发生什么,无奈之下只能在地板上打地铺,这样的结果就是他怎么睡都不安稳,辰良翻个身他都会醒。
令人头疼的事情接着来了,辰良因为冷天淋雨,半夜发起了高烧,体温计一量,居然有40度,吓得邱瀚宇赶忙敷冰块,擦酒精,烧热水,跑到24小时药店买药,隔一小时就量一次体温,忙得团团转,心心念念着辰良的安危。将近天亮时,辰良终于退烧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又昏睡过去。
看辰良这状态,别说上班了,怕是头脑清醒都很困难。于是一到早上,邱瀚宇就给杨子维发短信,言简意赅地写着“辰良请假一天”,也没说事由。
杨子维看到短信时,心情很复杂,辰良怎么了,为什么是邱瀚宇代他发的短信,他们又在一起?为什么,偏偏陪着辰良的是邱瀚宇,而不是自己?
他看着扎眼的短信,心痛地回复了一个“好”字,连敬语都没心思用上。
邱瀚宇不在乎这些礼节,他放好手机,试了试辰良的体温,好像又有点低烧,他立刻出去烧了壶热水,兑点温水,装进保温瓶里,插.入一根吸管,轻轻把辰良拍醒,抱着他喂他喝水。
干涸的喉咙得到润泽,辰良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皱皱眉头,抓住邱瀚宇的手,哑着声道:“辰瑞……”
邱瀚宇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辰瑞,也不想想自己:“你还想着那小兔崽子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他顿住了,差点就冲动地说出良辰瑞赌.博的事情,现在辰良还不宜受到刺激。
“我知道,他赌.博,”辰良硬撑着爬起来,扶着胀痛的头,不知是因为心痛,还是难受,表情很痛苦,“昨晚还想偷我的钱,被我发现,把他赶出了家门。”他把昨夜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
邱瀚宇一愣,没想到辰良会狠得下心,还以为辰良是耳根子软的人。难怪昨夜辰良那么伤心,疼爱的弟弟做出这么令人痛心的行为,辰良一定很自责、悲愤。
他递给辰良热水,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你……”
辰良喝了几口水润嗓,精神恢复了:“他是我宠坏的,我有义务教好他。”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