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多玛城的废墟上, 他注视着倒在脚下身负重伤的魔王。
废墟中的魔王颤抖地想要挣扎地站起身, 肩上忽然一重,颓然地跪倒。
“我没让你站起来。”他用脚踏住魔王的肩膀,“战败者, 没有站起来的权利。”
脚下传来魔王身躯轻微的抖动,那是一阵嘶哑的笑声:“你的确一招就败了我们三个, 可你也一并杀了无数跟随你的天使。自以为很高明么?你这个嗜血的杀戮者!”
他看到一双试探的双眼,那埋藏在更深层的, 是恐惧与不驯。
“无谓的缠斗只会增加更多的伤亡,与其相比,这样的代价可以忽略不计。”他忽然对自己笑笑:“你看,我就是这样的杀戮者。”
“哼,别以为自己多高贵……看看你手上的血, 看看这些毁去的灵魂,你们天使打着高尚的旗号入侵了魔界, 所作所为比我们强么?”魔王抬起头,望着他说。
“嗯,你说的对, 我们没有分别, 还有要说的么?”他冷冷地看着魔王, 平静的对视之下是内心的交战。从前或许不同, 但这一刻, 没有人能比他更冷。
魔王沉默了一瞬, 终是败下阵来, 忽然低下头:“天使大人,索多玛城愿意归降天界,臣服于你。”
“不用了,因为索多玛将不复存在。”他的声音异常冷漠,一种无名的悲伤操控了他,心中已无一丝悲悯。
“你……你要……”魔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冷眼以对。此时那是怎样一双惊恐、怨恨、无奈、屈辱的眼睛。
他漠然地注视着魔族,举起手中的光耀之剑。
“你!”魔王抬起头,神情中全是不甘,眼中都是恨火,“你将成为一个嗜血的暴君!你会受到诅咒的!”
血沫自魔王的身躯中喷出,溅在他雪白的斗篷一角。
神说,对待顽抗的魔族,不能有一丝的怜悯。
他不曾觉得怜悯,却感到污秽。污秽的不知是那魔血,还是自己。
他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太多东西,虽然拉贵尔做的不一定是对的,但他毕竟想让自己远离这罪恶的血腥。
然而……既然已经涉入其中,就得继续背负一切走下去,他已感觉不到沉重。
他脱下斗篷,擦干光耀之剑上的血迹。剑身反射的光芒中,他看到的是陌生的自己,和自己那双被杀戮染红的眼睛。
“屠城。”他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副手说。
“等等,路西……天使长,你不能屠城!”拉斐尔急急地阻止,“屠城只会加强魔族的抵抗。”
“屠城!”他对身边的副手说:“通告其他各层的魔王们,胆敢抵抗天使军者,将和索多玛城同样下场!”他不去看拉斐尔指责般的目光,他只想做他想做的。这无可厚非,这也是神想要他做的。
“是。”
“等等。”副手领命刚要离去,他又叫住了他。
“还是由我亲自来吧……”
“路西菲尔,这样你会后悔的……”拉斐尔说,“拉贵尔一定不希望看到你手染血腥,他……”
“那都是过去了!我……拉贵尔。”他飞向索多玛城的上空,六翼尽展,覆手之际,光焰翻滚,炽浪排空。
“焚世灭罪!”
天火自虚空降临,带着雄浑的力量,带着地狱的歌声,只为抹去心中罪恶的痕迹。
俯视鲜血和战火吞噬每一块血肉,再看那狂飙而起的火焰笼罩着索多玛城,将这魔城变为过往。
漂浮在空中的庞大的索多玛城慢慢地瓦解,倾倒的城体在天火中变得粉碎,自空中落下。他看着那被摧毁的繁华,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了无数的魔族,也埋葬了他自己。
战争持续了三十三年。他踏遍了魔族的每一个城市,谦恭投降的,得到赦免,而那些善战抵抗的,免不了被屠戮的命运。
短短的几十年,他的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也早已听惯了魔族哀鸿遍野的呼号和声嘶力竭的诅咒。
焚风盈天,烈焰滅城。魔族流传着他的名字,却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因为见到的都死了。
终于到了魔界的第九层,他一路走来,背负得越来越多的是鲜血和杀戮,遗落的是那些曾经沉溺于音乐无忧的日子。
魔界的第九层,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梦。
茫茫的雪原之上,浮动着一个孤单飘渺的影子,孑然而独立,像在见证一个傲然的誓言。
那是一棵黑色的巨木,焦黑的树干耸立于天地之间,密密交错的枝杈仿若探入天际苍穹,而散漫飞舞于冰原上的雪,更像是它飘落下的花瓣,纯洁无暇。
它毫无生命的灵气,甚至只是一个海市蜃楼般的幻影,但却依旧震撼人心,仿如生命正在它面前轮回不止,一切都显得渺小而卑微。
“路西菲尔……”纷飞的雪花中好似回荡着遥远的呼唤,一切不过是幻觉,但他仍向着那幻影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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