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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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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展回:“你当学校运动会呢,不过我可以拿队费去礼品批发城给你买一张,就不盖章了。”

    “我这不是心里没底么。”尹千阳摁灭了手机,正好开始上课了,他捧着脸凝视地理老师,心里却想着自己的计划。

    把人一抱就问人家喜不喜欢自己,忒土了,他可不那样干。

    再等等吧,等比赛那天让聂维山站在终点线外,他冲过去把人撞晕,然后就表明心意。操,想想都带劲。

    地理老师也凝视着他:“尹千阳,脸红扑扑的挺沉醉,起来背美国农业带。”

    尹千阳立刻站起来:“小麦带、玉米带、棉花带……畜牧和灌溉农业带!”一口气不带喘,背完还扭头冲着聂维山,然后用舌头在嘴里弹了个响!

    全班都愣了,地理老师也愣了,聂维山震惊中带着迷茫,迷茫中又有些心动。尹千阳这才发觉自己干了什么,咳嗽一声:“老师,我再背个五大湖吧!反正都挺近的!”

    午休时全班都去食堂吃饭了,聂维山和尹千阳这俩抢饭先锋却还在班里,聂维山起身在教室后面的空当吃烤红薯,问:“你地理课那是干吗呢?”

    尹千阳吃着另一半想了想:“你看过唱戏吗?古代唱戏的在台上演,台下有好多捧他的人,梆锣声越来越急,最后一下子结束,动作和招式都定了,然后下面满堂彩,但角儿只给一个人抛媚眼儿。”

    他抛不出媚眼儿,但没控制住弹了个响。

    聂维山把烤红薯攥变形了:“给谁抛啊?”

    喜欢谁就给谁抛,尹千阳在心里说。

    他从本上撕下一张纸,然后放在头顶摩擦,冬天干燥,摩擦几下就起了静电,头毛晃晃悠悠的立着。

    搬椅子放在墙下,踩着把纸吸到了监控镜头上遮好,其实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没开,但尹千阳不敢冒那百分之一的险,倒不是怕,还是因为害臊。

    “过来近点儿,”他向聂维山倾身,然后把对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面对面抱住,“下周末我比赛,你陪我去。”

    聂维山对这个傻逼姿势妥协了:“这种比赛不是不对外开放么?”

    尹千阳抵着对方的头发顶蹭蹭:“家属可以去。”

    鼻息间飘着淡淡的烤红薯的甜味儿,尹千阳快醉了,梦境和现实交错,他脑袋沉沉的分辨不清楚,只会声音小小地吹牛:“我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青春的旋律,什么是运动员的浪漫……所以我还得再憋几天,见谅噢。”

    那个“噢”字像把小箭射进聂维山的心里,箭喙上带着绵软的羽毛,直直搔在他心头的最痒处。他刚决定知足,尹千阳却向他迈近一步。

    真是没法搞。

    他真想把对方变小,时刻捂手里攥着,像小时候最宝贝的糖。

    电动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聂维山微微侧头说:“我静不下心,总害怕回家以后我爸已经走了,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尹千阳不知道怎么开解对方,于是张开手臂倾身箍住了对方的腰。聂维山差点儿被撞得脱了把,扯开尹千阳的手腕说:“热死了,松开。”

    尹千阳又松开,然后讪讪地锤了聂维山一拳。

    到家已经过了饭点儿,聂维山进院没听见说话声,进屋也没看见聂烽,他调头就往外走,三叔急忙喊他:“你爸在向东那儿,别着急。”

    聂维山松了口气,然后换衣服洗澡,他收拾完陪三叔看电视,问:“三叔,我爸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时候走?我怕他不告诉我,突然给我来一下子。”

    三叔答道:“他没说,但今天提了一句想去看老爷子。”

    聂烽待的这几天估计就是在下这个决心,所以估计看完老爷子就不再待了,聂维山灌了两杯水,觉得特别无能为力。

    隔壁胡同相对热闹,尹向东和聂烽在院里喝茶,尹千阳坐在一边守着,他回来发现聂烽在这儿,估摸着聂维山一会儿也会过来,谁成想等了半天也没动静。

    “聂叔,明天周六,我和小山陪你去转转吧?”他拿着勺挖冰淇淋吃,夏天批发的一袋子就剩这一个了,“或者你和小山去,他一直都特别惦记你。”

    聂烽说:“不了,我准备明天去店里看看。”说完看了看院里的树,想起什么似的,“九月多了,这棵石榴树也能摘石榴了,以前我们家种着枣树,成熟的时候结满了枣,千阳在下面使劲踹,还被小山揍了。”

    尹千阳忍不住看了眼院墙:“他不让我踹,我就爬上去晃树杈,结果下不来了,中午的时候他还给我往上扔了俩包子。”

    尹千阳说完看着聂烽:“聂叔,你别走了行吗?”

    聂烽始终没应,喝完茶就回去了。

    第二天聂维山早早起了床,买完早点回去看见聂烽在院里洗脸,他说:“爸,我去东平街给你买了老豆腐,你洗漱完趁热吃。”

    聂烽一脸歉意:“难为你还跑那么远,快两年没吃过了,咱爷俩一块儿吃。”

    “吃完我帮你收拾东西,然后去看爷爷。”聂维山说完就进了屋。聂烽微怔,他还没告诉聂维山要走的事儿,但聂维山已经猜到了。

    父子俩一起吃完饭,聂维山先去刷碗,一抬头看见聂颖宇光着膀子站在厨房门口,他说:“睡醒了?给你买了豆腐脑,刷牙去吧。”

    聂颖宇进来:“哥,大伯今天是不是就走了?叫上我爸一块儿说说,让大伯别走了。”

    “你操心的还挺多,要是不用躲谁愿意没根儿似的跑,逼到这份儿上了,没别的招儿。”聂维山把碗放进橱柜里,“一会儿我们去看爷爷,中午饭你自己解决。”

    “别惦记我了。”聂颖宇挠挠肩膀,“今天学校有竞赛,我一会儿就去学校了,要是你送走大伯以后心情不好,晚上咱们去吃烧烤,喝点儿酒。”

    聂烽没什么行李,只有一个大包而已,收拾完出门,走到路口的时候聂维山回头看了一眼,感觉有人看他们似的。到了古玩一条街下车,他们走到耳记门口没进去,聂烽说:“小山,你先进去问问你爷爷吃降压药了么,别见了我蹶过去。”

    正说着,里面传来东西掷地的声音,紧接着滚出来一个搪瓷茶缸,俩人立刻掀帘子进去,就见聂老坐在柜台后头气得直抖。

    “爷爷,您听见我们说话了?”聂维山赶紧到旁边给老爷子顺气,聂烽站在那儿噎着,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聂老只说:“前两天我开机器切坏了一块料,上一回失手是你出事儿那年。”

    就算见不着面,也收不到信儿,但凝在血缘里的骨肉亲情好像有特异功能,聂烽喊了声“爸”,过去跪在了聂老身前。聂维山出去关上门,挂了“休息”的牌子,然后守在外面。

    他看向斜对面的字画店,总觉得刚才有人在看他。

    聂烽没有久留,聂老也没起身相送,怎么来的怎么走,出了古玩一条街,聂烽在日头底下说:“回去吧,别再送了。”

    聂维山说:“爸,我成绩特差,你说我两句。”

    “我哪有脸说你,”聂烽没喝酒,但眼眶子又红了,“小山,别惦记我,该吃吃该喝喝,好好孝顺爷爷和你三叔三婶,不喜欢读书也没关系,有手艺就不愁吃不上饭,只要走正路别沾赌,安生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行,我全记住了。”聂维山抢过聂烽的包,“我把你送到火车站,你进了候车厅我马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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