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已经将发髻整理了一番,看上去不再乱蓬蓬,只不过,衣袍上的泥污仍是那般触目惊心。
褚清越起身,忍无可忍道:“你就不准备把你的衣服弄弄干净么?”
“怎么弄?”
“用去污符啊。”
“我没有。”
褚清越错愕:“你究竟是不是女人?小爷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出门连张去污符都不带的姑娘!”说完,一脸嫌弃地甩给容佩玖一张去污符,“拿去拿去,收拾完我们出发。”
容佩玖没有伸手:“这样娘们的东西,我不需要。”
褚清越黑了脸:“娘们?!你有种再说一次!”
“如你所见,我是女的,没种。”
“……”褚清越有些怀念那个小哑巴了。
此时,俩人都站在一颗大树下。容佩玖余光瞟到,褚清越所站之处的上方,一根树枝上有一条青色的、肉乎乎的毛虫正摇摇欲坠。
眼看褚清越准备挪开脚,容佩玖突然轻声道:“别动。”
褚清越顿住:“干嘛?”
容佩玖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嘘!你听……”
“听什么?”
“尖叫声。”
“哪有尖叫声,我怎么没听到?”
容佩玖向褚清越头顶瞥了瞥,那条毛虫在树枝上晃荡了几下,坠落下来,啪嗒,掉在了褚清越的肩头。很快,绿色的液体自毛毛虫的周围晕染开来。
容佩玖盯着那团绿渍,阴恻恻地笑了。
褚清越顿时有些慌,顺着容佩玖的目光一低头,便看到了那一团。
“啊——!容佩玖你这个恶毒的小人!我……”褚清越的叫声戛然而止,那只毛毛虫竟然慢慢地朝他的脖子蠕动!
褚清越浑身僵直,脸色越来越白。
“还说不娘们——”话未说完,容佩玖也变了脸色。她看到褚清越的左眼突然变得血红,泛出红光,那红光几度流转之后,左眼瞳孔变得细长,竖在眸框之中。这种竖瞳,容佩玖曾经在玉京子上见到过。
容佩玖顿时觉得不妙,飞快地伸出手,将褚清越肩头的毛虫拂去,却被褚清越一手卡住了脖子。此时的褚清越,右眼之中不见一丝清明,左眼的竖瞳之中杀气腾腾,哪还有半分之前嬉笑顽皮少年的模样!
容佩玖奋力挣扎,却只是徒劳,进气越来越少,意识越来越模糊,满脑子只想到一个:英年早逝。
眼看最后一口气就要耗光,容佩玖认命地阖上双眸,却突然感到脖子上一松,钳制感不再,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容佩玖赶紧用力吸了好几口气,咽喉处像被烈焰炙烤过一般生疼。过了好一会儿,容佩玖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她依然坐在地上,手抚了抚差点被拧断的脖子,抬头看着褚清越。
褚清越阖眸而立,良久之后,才缓缓睁开双眸,赤色竖瞳已消失不见。他掏出一张去污符,白袍上的脏污之处霎时变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一丝痕迹,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蹲下_身,故作惊讶道:“哎呀,糟糕,秘密被发现了。你说,我要不要杀了你灭口呢?”
容佩玖摇摇头:“你若要杀我,刚才就不会松手。”
褚清越邪邪一笑:“刚才是我一时心软,要是我现在改主意了呢?”
“你随意,我认栽。”容佩玖淡淡道。
褚清越有些扫兴:“真没劲,你都不会怕么?”
“为何要怕?”容佩玖反问。
“为何不怕?”
“怕有用?”
褚清越摸了摸下巴,点点头表示赞同:“没用。”
容佩玖站起身,不耐烦道:“你还要不要杀我灭口?要的话赶紧,不要的话,那就走罢。”
褚清越觉得,目前的情形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就好像缺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不痛快。眼看着容佩玖不耐烦地抬腿就走,褚清越突然福至心灵,这丫头竟然问都不问之前是怎么回事!
褚清越拦住容佩玖:“呆九,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容佩玖不解:“好奇什么?”
褚清越循循善诱:“就是之前,我那样,你就不好奇?”
“嗯,不好奇。”
“没事,小爷我今日心情还不错,你可以好奇。”
“没兴趣。”
他娘的,简直没法再谈下去了!褚清越很生气,褚公子一生气就犯拧:“今日不说清楚,小爷我就不走了!”
容佩玖只好回头,真诚而友好地问道:“所以,你怕虫?”
褚清越冷哼一声。
“所以,你其实是个妖怪?”
“你才是妖怪!”褚清越的脸色又暗沉了几分。
容佩玖仔细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你经常这样?”
“没有,不是。”
容佩玖待要继续配合他问下去,褚清越却不耐烦道:“算了,小爷我忽然没心情了。”
彼时,容佩玖并不知道,褚清越的这种异象,其实此前统共也就发生过两回。一回是在他出生之时,第二回便是此次峨山历练之时。容佩玖后来知道,褚清越的竖瞳,只在他情绪波动极大之时才会出现,他之后一直控制得很好,自第二回之后到两人天人永隔之前,褚清越的竖瞳只出现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