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是大事,先不说牵扯广了必要载入史册,流传后世,只看眼前那便是皇帝治下无方,寒了千万学子的心!
周围空气似乎都在凝结,可是沈言之始终没有听到殊易的一言半语,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安静到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殊易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道,“承欢,你到底……存了私心吧”
沈言之深深拜了下去,“臣不敢”
“不敢?”,殊易冷哼一声,“你当朕不知你与刘玮有旧怨?若他死,第一个笑的就该是你”
沈言之一颤,知道殊易提起的是三年前的旧事,当年若不是刘玮从人贩手中买下自己,自己恐怕也不会被送进宫送上龙床送给眼前这个人,可沈言之从没有怨过,如果不是被送给殊易,他的下场结局……
“臣怨什么呢,如果没有遇到皇上,被送给各式各样的人做礼,恐怕臣早就下地狱见阎王了,所以臣不怨,臣只在乎皇家颜面,一心为皇上着想,若非说臣存了私心……”,沈言之抬起头,一字一句道,“那也是他刘玮自作自受,自己往火坑里跳……”
殊易冷笑一声,“说得倒好听,如果不是旧怨,除刘玮是主考官,底下零零散散共有四位副考官皆知考题,你为何只怀疑他?”
一句话,堵得沈言之哑口无言,脸色一点一点苍白,他惊讶地看向殊易,而殊易眼里透露出的是十二分的质疑,顿时手足无措,紧张地努力理清思绪。
刘玮是朝中三品官员,又作为主考官,这种掉脑袋的事,除了他又有谁有胆子做,不……不对,这根本说服不了殊易,再想想……他小儿子嗜赌成性,可……可自己手上又没有证据说他欠了债……
“皇上……”
殊易忿然起身,冷冷瞥了他一眼,“朕念你今日初犯,暂且饶了你,此事莫再提起!”
“皇上!”,沈言之急忙想要拉住他,却被一手甩开,殊易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今后再肆意干政,休怪朕心狠!”
沈言之再不敢言。
殊易走了,走时面色不善,略带愠火,谢全也摸不清这位帝王的心思,只能低着头小心伺候着。元宝看着殊易离开,殊易前脚刚走,后脚他便冲进房里,果然看到沈言之跪在房里,直愣愣地盯着地面。
轻声迈着步子,走到沈言之跟前,说,“公子……皇上走了……”
沈言之忽然笑了一声,吓了元宝一跳,望着冰冷的前方,好像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他不信我……”
他不信我——殊易不信他,在他眼里沈言之只是一个因公报私的小人,仗着皇帝的宠爱胡作非为的禁脔。沈言之笑,笑他不自知,殊易为何信他凭何信他,皆是情理之中,反而因为宦官的一句话便以为三品大员涉及科考舞弊的他才是真正的大笑话。
沈言之问,“我出宫的腰牌在哪儿?”
“仔细收在盒子里呢”
“取来,我要出宫”
想起这块腰牌,还是前年他向殊易软磨硬泡求来的,本就不是个安分性子,要他整天待在四四方方厚厚红墙的围城里太难了。看着连元宝都有块出宫腰牌,进宫没多久的沈言之眼红得很,连侍奉的时候都更卖力了些,殊易被他磨得没办法,也就赏了他一块,并警告了他若是没得允许擅自出宫会有怎样的严重后果。
不过有了腰牌之后,沈言之却再也没了出宫的念头,就连想吃什么了也都交给元宝跑腿,兴许是出不去的时候想出去,能出去了也便不当回事了,又或许——
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从来没有。
元宝拿来腰牌时,沈言之已经换好了一身出宫的常服,见沈言之急匆匆地拿了一沓银票,才忍不住道,“公子,让仆跟着您吧,好歹有个照应,要是公子有什么事,仆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啊”
“你在宫里就算照应了,跟着我更添麻烦”
“要是皇上问起来——”
“皇上不会问”,说完,沈言之便朝着宫外走去,春儿端着几盘点心正从小膳房出来,看沈言之出去一时不解看向元宝,然而元宝也只是摇摇头,便没敢说什么,可惜地看着几盘点心,又端回了小膳房。
带着腰牌,出宫并未受什么阻拦,宫门的侍卫只当是哪个宫里的小宦官出去替主子办事,但看着沈言之面相姣好,也不免多看上几眼,毕竟宫里宦官是多,但长得这样好看的估计屈指可数。
沈言之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低下了头,加快了脚步,紧紧握着腰牌大步踏出宫门。
站在宫门外,看着布衣百姓形形色色地在他眼前穿梭而过,沈言之愣住了。
瓦蓝的天空毫无特色,宫里宫外一样透着骨的冷,其实进宫也只有三年而已,可就这三年,将他和普通老百姓层层相隔,隔在了重重深宫,让他差点忘记他也曾布衣粗粮,像这群人一样活着。
陌生,可怖的陌生,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出宫,仔细想一想,大概只是想证明给殊易看,其实他是可信的,他的一言一行皆为他,他也没有他口中说的……那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