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冰凉,“也不怕……”
殊易自当他是语无伦次,很想看看怀中少年的神色,是在笑亦或在哭,还是在恐惧担忧,只是他怕转过身的一刹那,会忍不住掐住他的脖颈,恨铁不成钢般地慢慢收紧,与其死在刀下死于鸩酒,倒不如死在自己手里,这是他的人,无论他喜欢与否,都是他的人。
屋内唯一的烛火被床栏遮住,只能借着烛光月光看到地上模模糊糊的倒影,沈言之静默着,颤抖着,恐惧着,像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与殊易初遇,一人权倾天下一人卑微如尘,他也这样无助过,也在殊易的怀里恐惧殊易有一丝不满而要了他的命。
没有什么不同,沈言之不敢回过头,那一定是一双冰冷的眼睛,没有情绪,没有温情,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都未曾变过。
殊易的话语划破寂静的夜,“若你必死,朕一定亲手杀了你”
第二日回宫,都察院果然上奏弹劾青州知州崔怀让,条条证据列举崔怀让罪名,帝大怒,下令缉拿崔怀让进京会审。崔怀让贪污青州水患赈灾款五十余万两,证据确凿,其罪当诛,不过圣上感念崔家忠良,崔怀让及相关人犯处斩,其女眷为婢,男子充军,实为无上恩德。
又降了两道旨意,一另派官员处理灾区一事,百姓可直接将贪官污吏扭送上京,由刑部直接审理;二命人彻查青州贪污案,根究到底,想来要归结此案也要年末或明年年初了。
薛尚书听闻此事,大惊失色,连忙带着一应地方官员做好的赈灾账目进了宫,将账本奉上,账目上写得明明白白,赈灾款一直运送到青州都是没出问题的,银两是确确实实用在了赈灾之上,然那五十余万两便是崔怀让动的手脚了。
薛尚书失察,罚俸三个月,这才堵住了悠悠之口,稳住了清官之名。
前前后后两个月,死伤百姓无数,颠沛流离,居无定所,饿殍遍野,不过史官挥挥洒洒一笔,记入史册,留与后人评。
转眼夏末,宫里似是祥和一片,也无人计较到底是否暗潮汹涌。
有了殊易的默许,沈言之往皇后那儿配药送药也都方便了许多,或许是殊易望子心切,昨天已是这个月殊易到皇后宫里的第四天,后宫嫔妃本不多,零零散散一双手也数得过来,有些大臣见后宫不丰,上赶着把自己女儿往宫里送,漂亮的小公子也有几位,不过殊易连见都没见过。
沈言之倒是好奇去瞧过,几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大的有十六岁,小的只有十二,见到沈言之时畏畏缩缩地像见到了阎王爷,跪得极难看,说话请安都哆嗦。他们进宫时便被告知宫里承欢公子的厉害,是位曾经毁了容也依然圣宠不减的主子,绝不能得罪。
“今年是不是该大选了?”,沈言之从别苑出来,优哉游哉地问元宝。
殊易登基至今五年有余,按祖例三年一大选,然第一次大选被殊易以为先皇母妃守孝三年的借口敷衍过去了,后宫嫔妃寥寥无几,又多年无所出,大臣间已有杂论,这次大选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元宝道,“名单已经拟下来了,下个月便进宫了,一层一层选下来,剩下的也就三五十个,再说了,公子您还在这儿,皇上瞧得上谁啊”
沈言之淡淡笑道,“可不见得”,忽然想起什么,面色一滞,“对了,我见这几日皇后宫里热闹得很,可是出什么事了”
元宝道,“没出什么事,是皇后的娘家人从宫外请了几个大夫进来,听说有助孕的偏方,这眼见着新人就入宫了,估计皇后也等不得了呗”
“偏方?”,沈言之皱眉,“药岂是能乱吃的,要是一旦吃出个好歹——”
元宝见沈言之神情不对,连忙道,“公子莫急,我这就找个功夫跑一趟,让瑾玉劝劝皇后娘娘”
瑾玉是皇后贴身的宫人,平日里沈言之送药过去也都是跟瑾玉通络,沈言之忧心,却也无他法,只得点了点头,又嘱咐道,“再托句话给皇后,皇上念着皇后,皇后也都看在眼里,皇后该有皇后的气度”
元宝应下。
沈言之坐上辇轿,往宣室宫那儿去,走到半路,忽见一身着朝服之人从拐角处出现,要说皇上召见,这里离宣室宫还有段距离,从宫门入也不该路过这儿……
辇轿继行,沈言之遥遥望了,却觉那人似曾相识,再走近一瞧——
“许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