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宫去,久而久之,沈言之也便不再主动去宣室宫。
虽然温德宫的赏赐一点没少,但确确实实比从前冷清了许多,沈言之也猜得到原因,不过是宁卿如终于被殊易的忍让温情打动,于是才一反常态,二人亲密无间,殊易喜得良人,哪里还记得他。
“瞧你歪歪扭扭的样子,坐在马上就该有男儿姿态!来!把腰背挺直了!”
伴随着这句话语,沈言之的后背突然经受一记猛敲,原本昏昏欲睡的沈言之倏然惊醒,猛地回头,然后紧紧皱眉,“许淮?”
“走在山间,该沿路赏一赏这山中风光,怎的这么没朝气!”,许淮毫不顾忌地言说,期间还多次拍了拍沈言之的肩膀,沈言之忙推他,环顾四周,小声骂道,“许大人,人多口杂,你这样怕是不妥吧”
听罢,许淮大笑几声,对沈言之耳语道,“这儿又没人知道你是谁,怕什么,你如今的身份是我许家表亲的小公子,你我亲近些才不被人怀疑”
“什么?”
这倒真让沈言之吃了一惊,他们这等身份随驾原不合规矩,往往强塞个世家公子的身份,朝臣也没见过他们,就糊弄过去了,但……
沈言之在这一脸愁容,许淮却一直哈哈笑个不停,沈言之听着心烦,怒斥一声,“别笑了!”,倒是把旁边的侍卫吓了一跳。
许淮这才一本正经道,“若非如此,我一个翰林院的侍讲学士随驾狩猎做甚”,声音又放小了些,“皇上恐世家公子的身份让人生疑,才想了这么个法子,知道臣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才将此事托付给臣,臣可是任重而道远啊!”
话音刚落,又是一掌狠狠地拍在沈言之的腰际,“腰挺直了!头抬高!堂堂正正地坐在马背上,方显男儿本色!”
沈言之吃痛,原想大骂他一句,却见许淮在马背上坐着也不舒服,挤着眉头硬生生憋出那一副享受的模样,也是被逗笑了,无奈地摇摇头,一时也觉没那么无聊,渐渐地放下慌乱,又恢复了本色,对着许淮调笑道,
“许大人倒是自在,只是这附近少不了皇上的眼线,若是知道大人和我如此亲近,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下许淮的笑容僵住了。
“皇上信任许大人才会将此事托付给您,表面做做样子倒罢了,可大人方才动作……我倒是不怕的,就是不知大人在皇上那里,该如何交代?”
许淮笑不出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拍拍背,碰碰肩膀,照理表兄弟之间是该如此,想来皇上不会介意……”
许淮冷汗都流下来,咽了口口水,又不小心呛住,连咳嗽了几声,甚是狼狈,好不容易停下来,握紧缰绳,皱着一张脸苦涩道,“臣……臣告退……!”
看着许淮落荒而逃的背影,沈言之又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到了九徽山猎场,各个王侯武将都摩拳擦掌,想在这场比试中拔得头筹,殊易早有令,以日落为限,狩得猎物最多者,重赏。随着一声震天锣响,以殊易为首的几十人如离弦之箭般嗖地一声冲了出去,眨眼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沈言之没那好功夫和他们比试,倒见宁卿如也在那人群中,毕竟也曾是皇家子弟,文武兼备。
沈言之在这待着无聊,便想骑马到深处逛一逛,一只脚刚蹬上马镫,就见一小宦官朝着自己匆匆跑来,深深鞠了一躬,道了声,“公子,仆在宣室宫当差”,便凑到了沈言之跟前,小声道,“皇上托给公子一句话,密林危险,若公子无聊,可往西南边去,景色甚美,也往深处就不要走了”
沈言之微笑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那宦官退下,沈言之骑上马,刚掉过马头想往西南边去,还没走出两步,又见一人一马贴了上来,沈言之不用看猜也知道是谁,不耐烦道,“许大人,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许淮笑了两声,“公子一人往密林去,臣可得跟紧照看好了,要是公子有个什么万一,皇上第一个要问罪的可是臣啊!”
沈言之白了他一眼,没管他自顾自地往前骑,许淮果然紧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走得远了,林木青翠,枝叶繁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下来,光怪陆离,二人策马而行,一前一后,偶有几人几马手持弓箭从远处驰骋而过,霸气非常。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然后相视而笑,林间透着寂静,空气中充斥着泥土的味道,不同于宫廷中的静谧与安然。光影斑驳,虽是短暂几日,但沈言之还是感受到了自由的气息,他甚至想,或许有一日得以离开皇宫,他也可以守着一份静谧活下去,而非自弃。
沈言之先道,“你当日,为何说要带我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