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罢沈言之环顾一周,确实连侍卫的影子也看不到了,无言可辩,只能闭嘴。
殊易见他沉默,还一脸委委屈屈的模样,怒气更深,刚想开口再骂几句,忽听林间树叶沙沙作响,殊易和宁卿如立即警觉起来,一手持剑,一手握上剑柄,还未来得及竖耳去听,便见十几个刺客突从树上而降,瞬间将他们四人包围起来。
变生仓促,几个刺客都手握兵器,何况沈言之和许淮都没有自保的能力,殊易和宁卿如在此刻跳下来的一刹那便拔出了剑,却仍不及刺客反应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攻上来,其中一个刺客瞬间冲到沈言之马前,挥剑一砍,马血四溅,沈言之根本不知如何作应,顺着马跌倒的方向便摔落下去,正好摔在两个刺客剑下,腰磕在一块硬石之上,生疼。
“小心!”,殊易见状大惊,不顾自己这边应接不暇,竟是握紧缰绳就往沈言之的方向冲了过去,可刺客人多,瞧准缝隙便一剑砍向殊易的手,幸亏宁卿如反应迅速,将殊易的剑往上一挑,殊易顺势向后退了几步,这才免遭于难。
“你疯了吗!”,宁卿如朝殊易怒吼。
另一边,沈言之刚抬起头,看到的便是刺客朝宁卿如二人砍去,而殊易提剑忙道了声“小心”,然后奋力地赶到了宁卿如身边。
完全没有在意自己才是身处险境的人,也忘记了正有两把剑指向自己,仿佛周围都静了下来,宁卿如喊了一句什么?“你疯了吗?”,难道殊易竟弃自己安危于不顾,也要去保护他心系之人吗?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有看清过程到底是怎样的,包括应该看得最清明的许淮也因沈言之的落马而大脑一片空白,对于殊易那边也只是一瞥而已。
就当两把剑齐齐落下时,许淮突然策马而来,猛地一拉缰绳,只听一声嘶鸣,半个马身高高扬起,狠狠往下一踏,正踏在了一个刺客身上。
与此同时,许淮大叫一声“承欢!”,沈言之闻声回头,见许淮朝他伸手,下意识地撑起身子与他两手相握,但许淮拉他的速度也不比另一个刺客挥剑的速度快,不过只是剑刃划伤了沈言之的手臂。
沈言之被许淮拉到马上,许淮“嗬!”地一声奔驰而走,回头朝殊易大喊,“皇上!臣去叫救兵!”
几个刺客闻声大惊,原立即想去追赶,却被殊易一剑拦住。
幸好殊易早有防范,深林不远处也有侍卫把守,许淮仅疾速策马不到二里,便看到了一队侍卫,忙命他们赶去救援,其余附近侍卫也听到命令,匆匆而去。
刺客只有十几人,没了沈言之和许淮做累赘,殊易和宁卿如应付起来也不难,且殊易是上过战场的,若不是沈言之刚刚遇难乱他心智,这点刺客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让他吃惊的倒是宁卿如,原该是深住宫闱的皇子,没想到功夫也这么好。
且救兵马上赶到,将刺客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死于许淮马下,已是血肉四溅,五个死于殊易和宁卿如剑下,其余刺客皆被侍卫拿下,殊易这才松下一口气,回头见宁卿如气喘吁吁地撑在马上,顺带拉了他一把,宽声道,“受伤没有?”
宁卿如大喘着气,“竟不知……皇上为了他,连……连自己性命也不顾?!”
殊易无言以辩,只是深深皱着眉头,回忆刚刚自己的冲动。如果不是宁卿如眼疾手快,恐怕自己的右臂早就被刺客斩于剑下,可那时沈言之性命堪忧,自己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特别沈言之抬头的那一刹那相望,让他连呼吸都忘了。
乱了心,真的乱了心。殊易在这几个月里特意疏远沈言之,却是愈不见人,愈加想念,他是帝王,是大梁的统治者,他的父皇从小教导他,无论作为皇帝还是王侯,最该忌讳和舍弃的,就是感情。
无情才能做到明智,他以为他做到了,他以为大梁国泰民安,他终于成为了父皇口中的好皇帝,却终是乱了心。
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侍卫赶去后,许淮渐渐放缓了速度,这才注意到沈言之手臂上的伤口在汩汩流血,伤口看着很深,刚才又摔落马下,此时全身上下应该都在叫嚣着疼痛,可全程他都没有听到沈言之的一点声音,许淮刚想问,却听沈言之先问道,“皇上呢?我们回去”
“侍卫已经赶过去了,你放心,皇上肯定没事”
“回去!”
许淮叹了一声,才掉转马头,只见一个侍卫从远处奔驰而来,到他面前下马半跪,“回禀许大人,刺客已被我们尽数拿下,皇上安然无恙,皇上吩咐许大人先行回去,疗伤要紧”
许淮点头,“知道了”
待侍卫走远,许淮轻声道,“这下放心了吧,咱们快点回去,你手臂的伤太重,得赶快包扎”
“嗯……”,沈言之轻声应了,又没了动静。
往回走了许久,许淮忽然听到一声隐隐的抽泣,很小,如果不是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压抑着,深藏着。
心下了然,一手绕过沈言之握紧缰绳,一手覆在了沈言之的眼睛之上,满手湿润。
刚才那一幕他并没有看清,只是余光瞥到殊易和宁卿如的动作,还有沈言之的反应,大抵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千钧一发之际,二者选一之时,沈言之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在他的和宁卿如之间,殊易做出了最残忍的选择,爱与被爱,他做出了一个帝王的选择
感觉到沈言之哭得更狠,却依旧一点声音都没有,几乎要背过气去,许淮紧紧压着他的眼睛,环抱着他,在他耳畔一声一声安慰。
“没关系,我带你出宫,我带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