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门窗紧闭, 窗户上糊着厚厚的纸,透不进一点光亮,几点烛火摇曳, 都笼着烟纱罩, 却反而阴森森得吓人, 根本想象不到这里到了夜深处是如何觥筹交错温玉软语。
殊易到底是被沈言之激上来了, 二人对坐静默,谁也不肯再说哪怕一个字。沈言之无心再与殊易继续纠缠,而殊易还惊诧于沈言之对他的漠视, 那个曾经自己皱一下眉头都会紧张半天的承欢……终究是不见了。
剩下的这个沈言之, 他的那颗心, 可还和承欢一样?
等了一盏茶,也未见人来, 殊易眼中立即蒙上了一层恼怒与厌恶,脸色一沉,“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殊易的神情沈言之自然是看不到的, 通过语气也辨不出殊易内心的怒火升到了怎样的地步, 沈言之轻笑,头也没抬,“爷您急什么,总要容他们打扮打扮, 在江镇, 可以不知一品居, 却不能不知这清风阁, 梅竹兰三人更是各有各的滋味。竹弄擅琴画,梅开床上功夫极佳,至于君兰——”
话还未说完,就见门开,从门外悠悠走进三人,一眼望去,果真风姿各异。
“至于君兰……那一副容貌,才真的称得上天下无双……”
那三人间忽响起一声嗤笑,紧接着一人探出身来,黛色宽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半个肩头,广袖轻掩口,抬眸间皆是醉人的风流。
君兰瞧了瞧沈言之,又瞧了瞧殊易,笑道,“不知什么样的人物,要我们三人相陪?”
殊易惊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愣在当下,只顾盯着君兰,想瞧仔细些,再仔细些。并不是觉得他的容貌真的如沈言之口中所说的天下无双,也不是觉得他能与沈言之相较,只是……只是那一举一动间的滋味,都像极了五年前的沈言之。
沈言之回他,“自然是你们遇不见的金主,赶紧伺候好了,若伺候得这位爷高兴了,便赎了你们的身,从此富贵荣华,权势名利,想要什么没有呢”
梅开一听这话,瞬间展了笑颜,“有我,你还担心伺候不好吗?”
沈言之嘴边是得意的笑,殊易曾经对他的许诺和哄骗,都被他完完整整无懈可击地还了回去,就好像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殊易,他想要的,别人也有甚至更好,他能给的,同样可以赠予他人。
他们二人之间,原就没有什么不可替代。
沈言之又对殊易道,“爷,君兰可还入得了你的眼?记得刚来江镇时就听人说这君兰之貌堪比悬崖陡峭上最难采的雪莲,虽我无福相见,却也能想到该是如何的动人心魄。美人美在眉眼,人家的眼中自然有万千风情,而我——”
沈言之倏然解下了眼上绸带,缓缓睁开双眼,眼前仍是虚无一片,睁眼闭眼皆是黑暗,一年过后仍无好转,他已放弃了复明的念头。
“我这双眼睛,怎比得上——”
忽然“砰”地一声响,是殊易一掌拍在了桌上,屋内另四人都相信若是力气再大些怕是要震裂,只听殊易压低了声音,阴沉地可怕,“滚出去!”
“呦,这位爷好大的脾气”,君兰嗔了一声,“余香可是特意嘱咐我们要好好侍奉的,言之,你可别让我们难办啊”
听罢,沈言之缓缓闭上了眼睛,撑着桌子起身,拿了木杖,声音如清玉击石,“你们听错了,这位爷让我滚呢,可别扰了你们的好兴致……爷,您好好享受着,我这就滚……”
一步还没踏出去,衣襟猛地被身后人拽住,沈言之在殊易手里和一只小猫没什么区别,就这么踉踉跄跄地被殊易几步拉过去,一手甩进了内室。
沈言之还没站稳,殊易朝那三人又是一声怒吼,“没听见吗!滚出去!”
“留下!”,隔着屏风,是沈言之轻到可以忽略的声音。
似是见惯了这样的阵仗,三人一齐叹了口气,面面相觑,将飘扬长发轻拢耳后,淡淡道,“该收的银子我们一个铜板也不会少要,至于给多的……找余香要去”
“滚!”
三人离去,恍若一场笑话。门被关紧,真正如瓮中之鳖,殊易绕过屏风,看到沈言之孤独无靠的站在屋子中央,袖内是握紧的拳头,拳里是一阵阵的冷汗。
感觉到殊易的逼近,沈言之慌乱地往后退,口中不断呢喃着,“殊易!你休要乱来!”,殊易是什么德行他最是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几乎能想象到殊易暴怒的神情,却不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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