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是伺候小皇子的, 就是这么伺候的吗!”
元宝倏然回过神,跪倒在地,愣愣地瞧着眼前人, 他又不傻, 如何连自己侍奉了整整四年的公子都不识得了, 即便天底下果真有长得这么像的人, 但连身段声音都契合到这种地步,除了是真真正正的公子站在他眼前外,还能是谁?
“公……公子……”
可公子不是早在一年前便暴病身亡了吗?如果现在这个是真正的承欢公子, 那一年前死去的……
元宝忽然明白, 那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深深一拜, 拜的是他弃主求荣,拜的是他审时度势, 拜的是他与沈言之整四年的主仆之情,“公子……仆只想好好活着……”
沈言之听到是元宝的声音,也是一愣, 手掌里抱着小皇子圆滚滚的小拳头, 喜爱极了,声音却是冷的,“你是皇后宫里的?就是这么照看小皇子的?”
元宝抬头,哀声道, “……仆……失职……”
沈言之这才知道, 殊易登山祭祀, 原本该皇后陪同在侧, 但小皇子忽感风寒,便又从山上匆匆赶了回来,他日日待在这宣室宫里,两耳不闻宫外事,倒不知皇后宫里灯火通明了好几个晚上,再见小皇子如今活泼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啊,真淘气,不知道是像了谁了”
小皇子扑腾扑腾地晃着手臂,直要沈言之抱,沈言之也惯着他,由着他勒着自己脖子不撒手,沈言之看得分明着呢,这孩子的眉眼鼻子越长大越像殊易,他疼惜得紧。
过了好一会,沈言之才觉时辰太晚,即便小皇子十万个不愿意也把他从自己身上扒开,让他在地上站好了,吩咐元宝,“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伺候着,尽好下人的本分!”
“是,仆谨遵公子教诲”
元宝偏过了头,不肯再看沈言之一眼,抱起小皇子,转身就要走,可又听沈言之忽唤了他一声,“元宝……”
元宝阖上眼。
“事已至此,好自为之……”
匆匆而去,暗自抹了把眼泪。
待元宝走远,沈言之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隐约见听春儿俯下身子柔声说了句,“公子,回屋休息罢”,这才站起身,随着她的引向进了屋,仍心存担忧,便忍不住一定要问,“他……还好吧?”
春儿眼眶一红,强忍着笑道,“皇后肯让他去照顾小皇子,就是栽培他呢,公子放心吧”
“嗯……”,沈言之轻叹一声,“那就好……”
又过几日,殊易祭祀毕,下山回宫,听闻宫外的宅子也置办好了,但沈言之的眼睛仍未痊愈,殊易以不放心为名又将人强留在宫里,沈言之想争辩几句,却又争不过他,那人,说不过了便动手动脚,强逼了自己留在宫里,沈言之无可奈何,只能笑着应了。
九五之尊,到了他这里却每次都做卑鄙小人。
于是,向来不肯吃亏的沈言之决定好好敲诈殊易一笔,就从那乔迁之礼下手。
殊易倒是被难住了,沈言之要这礼时,他正提笔练字,力透纸背,铁画银钩,挥笔间总能想起沈言之的字,那一手簪花小楷,高逸灵动,真正的字如其人。
瞥了眼画筒,挑眉笑道,“朕上次作的画,就留给你做乔迁之礼”
其实哪里肯给呢,早被他用帛布包好仔细收着,只属于他一人的东西。
沈言之一听,难免嫌弃,“一幅画而已,就想给臣做乔迁之礼?皇上未免太小气”
“哦?那你要什么?”
沈言之站起身,悠悠摸索着走到书案前,摸到镇纸旁殊易的折扇,立马拿起来哗地一声展开,“臣要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折扇”
即便事情过去许久,在沈言之心里始终是一个疙瘩,仍遗憾当日在刘玮府中丢下的金扇,虽再也找不回来,但只要是他赠的,亲手随便题一字,便也足够了。
殊易自是不明白他的小心思,在他的记忆里也不曾深刻下那一把折扇,只是眼前人要,他能给,则给。
殊易道,“好,既要送,便不能送普通折扇,记得父皇在位时,与瓦剌征战数十年,沈家沈老将军居功无数,父皇甚喜,便赠予其亲自题字的玉扇一把,其清透精致,如今仍在朕脑海中挥之不去……这样的乔迁之礼,你可喜欢?”
沈言之一僵,神色慌乱。
殊易见沈言之未答,且面上一点欣喜也无,不禁问,“怎么?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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