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羹偷偷藏了起来,准备第二日给她一个惊喜。我从未骗过她,她自然没有怀疑,只当我喝了,待我吃饱喝足睡下后便收拾碗筷走了出去。
不知是睡前喝惯了莲子羹还是心中藏了事过于兴奋,我竟到了二更天也未曾睡着。樱落也怪,不过是收拾个碗筷,竟然这么久也没有回来。
我觉有些无趣,便想去院落中略坐一坐。轻声下床,方要推门,却听得外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主子,公主没死的事情侯爷那边怕是瞒不住了。”
静默片刻。
是樱落好听的声音:“父亲那边,劳烦七叔再帮我想想法子遮掩一遮。”
“主子不忍杀公主属下理解,可京城的事却更为重要。请主子三思,还是以大局为重。”
“她亦是大局。”
“主子!莫怪属下多嘴。留着屋里那位,日后必成大患……”
“我自有分寸!”一向好脾气的樱落突然提高了音量,略有些恼怒的打断了那人的话。
我正欲凑近些听得更真切一点,却不料笨手笨脚的撞到了木凳。
外面一下子没了声响,屋门立刻被樱落推开。
当先看到的是她慌乱的神色:“公、长流……你、你听到了?”
我点了点头,面色微沉:“原来你是侯爷之女……”
樱落有些急了,忙上前拉住我的手,原本总也温热的手心中却徒升一层细汗:“你且听我解释……”
“既然你是侯爷之女,为何……”我委实有些气恼,“……为何日日给我吃青菜豆腐?没有鱼肉荤腥?”
我脸都吃绿了!!
樱落脚步一顿,无言的神情过后,望我的眼眸又恢复了如水的温柔。
“好。”她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我知道了。”
她的确知道了。从那日起,除早饭外,饭桌上当真顿顿有肉有鱼,且色香味俱全。
我绝口不提那晚的事,也不问她明明身为侯门贵女却为何愿委身同我住在这穷乡僻壤中,衣食住行皆要劳累自己亲自动手。
我没有开口,她也不先言半句,只是偶尔会忧虑的望着我,仿佛怕我突然从她身边消失。
我没有消失,从有记忆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想待在她的身边,一直待在她的身边。
我做到了。
她却没有。
一月之后。在我又喝完莲子羹昏睡了一夜后第二天,我便寻她不到了。
无论何处,都寻她不到。
我猜想,她被那晚出现的“七叔”强带回京城了,她那个听起来不很讲道理的父亲,大约要逼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我得去救她。
我从床铺底下摸出藏了半年多的碎银子,带了几个干馍馍踏上了寻樱落的道路。
我买不起马匹,只得走路,磨破了几双布鞋后总算到了距离京城最近的这座小县城。用身上最后的钱置办了一身新衣服,樱落到底是侯门小姐,我绝不能给她失了颜面。
就在我在客栈中死皮赖脸的强行歇脚时,县城巡捕突然拿着一沓红纸挨门挨户广而告之:大喜事!安定侯家的二小姐要嫁给左丞相家的三公子了!
那张红纸飘到我脸上。
我取下看了一眼。
红纸上画着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画师画功了得,将人物画的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人温柔无双的眼眸。
底下一行大字。
桑凌源、安云落喜结良缘。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我的故事讲完了。
与想象中的不同,讲完故事的我心情并没有一丝缓和,反而更加阴郁。
我此去京城,若是寻不到樱落怎么办?即使寻到了,若是她不认我又该怎么办?她是我这个世间唯一重要的人,没了她我活不下去的。
我难过的走到墙边,很不开心的一拳打上了那面看起来异常结实的墙壁。只听“轰”的一声,中看不中用的墙壁竟然轰然倒塌,我一时没收住力气,跟随着倒塌的墙壁一齐飞了出去。
外面是街道,街道上站着正在晒太阳的掌柜的。
我和墙壁脆片飞在空中,正好处在掌柜的身体正上方。
一声惨叫,掌柜的被我结结实实的压在身下,许是墙壁太沉我更沉,掌柜的口中不由吐出一口鲜血。
后来饶是我费尽唇舌跟掌柜的解释墙壁破裂全然因为它本身材质不佳,并非因我之过。可掌柜的固执的很,非让我赔偿钱银。
我最后的钱银已买了衣裳,哪还有钱偿还他。我祈求掌柜的宽限我几日待我做杂活赚了银子定然还给他。
掌柜的通情达理的点了点头。
然后把我告上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