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非凌翻了个白眼,对他们挥了挥手,“走了。不用送。”
他说着,脚下生风,不一会,便出了传送门。
步非凌走后,云想容便撤除结界圈。云水之遥的弟子如重获新生般走了出来,心有余悸。
四周窃窃私语。
“那个人真的是叶长笺吗?”
“他都能召唤出阴将了,当然是他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杀我们?”
“大概是我们人多吧!”
“可是听说他百年前屠戮了上千修真者…”
众人还欲讨论,已有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立在了他们面前。
唐将离冷然喝道:“唐门剑宗禁止背后议人是非!”
他声色俱厉,几个弟子皆被他骇人的神情吓坏了,呆呆得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叶长笺神色淡漠,绕过他们,往皎月峡谷深处行去。
他走过的地方悉数掉落着一些破碎的陶俑,他蹲下身,捡起碎片看了许久,最后塞入怀里。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唐将离,你今天走路怎么有声儿了?”
他站起身来,扭头去看。
唐将离在他面前停了脚步,淡金色的眸子望着他,欲言又止。
叶长笺奇怪得问道:“唐将离,你该不会是要来替他们道歉的吧?”
唐将离微微颔首,正欲开口。
叶长笺抬手制止了他,似笑非笑道,“唐将离,你这么小心翼翼地对我,是不是怕我杀了他们?”
他沉默不语。
叶长笺道:“我杀了许多修真弟子是事实,这点不会改变。”
唐将离精致的眉微微蹙起。
叶长笺淡淡道:“即使这么多人声讨我,我也不会对当年的事道歉,不会后悔。”
“对我来说最无用的话便是对不起。一句对不起,难道风铃夜渡的人就能活过来了吗?他们触犯了我的底线,所以我杀了他们。你是不是想说当年在场的人中有许多无辜者?”
他轻轻一笑,“就算那时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杀不误。我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如果你担心我再次血洗云水之遥,干脆现在就杀了我吧。否则,一旦等我二次入魔,你们全都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的话音一落,唐将离便再也无法克制,大步跨到他身边,将他揽入怀里,低沉道:“不要这样。”
“不要这么难过……不要自暴自弃...不要恨自己。”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的剑,永远不会指着你。”
叶长笺提起风凌夜渡的时候,眼中的悲伤一闪而过。
他靠在唐将离的肩膀上,轻轻地问:“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哪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究其根本还不是自己懦弱无能。当年他没能护住风凌夜渡的人,是以最后心甘情愿地走入诛仙剑阵。
叶长笺闭了闭眼,将心头的酸楚压了下去,道:“你放心吧,我暂时没有兴趣屠戮他们。”
他推开唐将离,继续往前走,这处的森林荆棘丛生,他捡起一根木棍拨开障碍物,看到半面破碎的镜子。
叶长笺屈膝蹲下来,破碎的镜面上出现了好多个唐将离。
翩翩玉骨,冰姿雪貌,冷傲无伦。
叶长笺将镜子拾了起来,塞入怀里,站起身往外行去,道:“走吧,我找到炼制法宝的材料了。”
两人无言地并肩慢慢行着。
夜色如钩,月明星稀,清清冷冷。
晚风穿林拂过,吹起叶长笺缺了一个口子的衣摆。
叶长笺平静道:“唐将离,早晚有一天我们会站在对立面。”
“只要我活着,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风铃夜渡。”
唐将离接任唐门宗主的时候,也是他离开云水之遥的时候。
唐将离淡淡道:“叶长笺,你在怕什么?”
这句话,叶长笺也在心里问了自己。
我在怕什么?怕唐将离最后剑指我吗?怕再次被诛仙剑阵挫骨扬灰吗?不是的。
那么我到底在怕什么呢。
叶长笺驻足,抬头去看身侧的唐将离,后者也停下了脚步,无言得望着他。
他看着唐将离与那人相似的脸。
胸口砰砰直跳,就如初见时那般。
他无非是怕这个人从云间跌落下来,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无非是怕他最后与他一样,不得善终。
叶长笺再次郑重得重复了一遍,“唐将离,我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