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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乌篷船便又动了起来,驶向曾照彩云归的渡口。
船靠了岸。
他们跃下船,燕无虞回手轻挥,乌篷船与歌女皆一一散去,化为一张宣纸,自动卷了起来,飞入他袖中。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立在渡口前的唐将离一袭绿袖白衣,周身好似有仙气缭绕,俊美绝尘,宛若天人。
叶长笺嘴角噙笑,“小可三生有幸,得唐大公子亲自相迎。”
燕无虞白他一眼,“省了这套,你可快去吧,留我一人自在逍遥可好?”
叶长笺忍无可忍地伸出一脚踹上他的腚,燕无虞扭身一闪,“嘿,你打不着!”
“着”字一脱口,数不清的藤蔓就从脚下伸将出来,牢牢地束缚住他的双腿。
叶长笺没有掐诀,还能有谁使出了木灵束缚咒?
燕无虞怒视他们,“太过分了,你们合伙欺负我孤家寡人是吗?”
叶长笺嘴边的笑容愈加放肆,唐将离伸手牵起他的手腕。
“走吧。”
他看了一眼燕无虞,藤蔓便自动收回。
燕无虞得到自由,立刻跟上两人。
下了渡口便上了连云栈桥,软绵绵的云朵飘在脚下,蔚蓝的澄湖倒映着他们三人的身影,湖里开满了粉色的荷花,金色的锦鲤欢快地游来游去。
沿途皆是落英满地,每十丈设一处朗月石灯,石灯上皆立着一只仙鹤,或独立昂首,或弯颈啄羽。
他们每走一步,脚下便缓缓绽开一朵圣洁的雪莲花。
正是曾照彩云归的奇景,步步生莲。
外面的世界明明刚到十月中旬,曾照彩云归却聚集了四季的美景。
过了澄湖便上了霜林石径,丹枫似血,纯白蒲公英漫漫飞扬,青石板路一直蜿蜒向上,铺到看不见的地方。
叶长笺抬头往上望去,艳丽的彩霞笼罩了半座山峰,温暖而又壮阔。
他想到李君言曾对他们说过,“似是故人来,曾照彩云归,彩霞满天,从不落霞。”
沿着青石板路继续往上弯弯绕绕地走去,经过一处凉亭,名曰‘已然琴瑟起’。亭中放了白玉石桌,桌上陈着一张乌木七弦古琴。
青石板路分了叉,一边往里铺去,松竹满园,碧水绕滩,黑瓦白墙相间,偶有白兔两三,悠悠闲闲地蹦蹦哒哒。
叶长笺晃了一眼,恍若隔世。
他们没有往竹林里去,而是继续拾阶而上,触目一大片娇艳梅林,红梅倚雪,俏立枝头。梅林里立着一座高高的撩星台,顾名思义,站在那处,伸手便可摘星入怀。
彼时一阵微风轻拂,梅花纷纷扬扬得落了下来,落在了唐将离乌黑的发上,雪白的衣袍上。
叶长笺认真道:“唐将离,你们这儿真好看。”
唐将离侧头看他,言语里带上些笑意,“你可以一直留在这。”
他摇了摇头,“那可不成,接下来还得去徒山世家游学呢。”
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也没有燕无虞的应和,叶长笺扭头去看,果然,燕无虞已经握着惊鸿,铺一张宣纸,趴在地上画着什么。
叶长笺失笑,鹿遥,可不是让你来这学画儿的!”
燕无虞头也不抬,“你们先走,我画完这张就来。”
他们穿过梅林,道路两旁皆是紫藤樱花,风华缥缈,缤纷而下。
天灯间隔悬挂,辉火熠熠。
一座巍峨恢弘的仙府直耸云霄。
还未走进仙府,便听到朗朗书声顺着风儿飘了出来。
叶长笺皱起清秀的脸,像喝了一大壶六月霜,哀求道:“唐将离,我能不能不和他们一块儿背书?”
“不是我吹,我看过的古籍可比你吃的盐还多,至于你们那些修仙的书,就留给燕鹿遥好好看吧。你说呢?”
唐将离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腕。
叶长笺道:“唐将离,你穿的是家服吗?”
“嗯。”
叶长笺笑道:“苏绣向来被世人誉为东方明珠,名满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依靠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姑苏的丝绸尤其华美,花线五光十色,色彩艳丽无伦。绣娘一双巧手,技艺精湛,因此苏绣的绣工尤其精细,最出名的便是仿画绣,一副完整的绣品与画放在一起,难分真假,极其逼真。
唐门毕竟为严谨的修仙世家,是以家服没有苏绣向来的活泼绚烂,而是返璞归真,以素雅为主。
绿纹白袍,上绣青青竹叶,如江南烟雨的水墨画,雅致苍劲,浑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