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他说着穿好鞋袜,径自去一边洗漱。
洗漱完毕,三人奔向膳堂。
一碗米粥,三个素包,清汤寡水,没有半点油腥。
“顾公子,你怎么不吃,不和口味吗?对啦,我记得你是锦城的,你们那儿口味重是吗?”
燕无虞咬了一口素包含糊道。
叶长笺摇了摇头,风铃夜渡地处天涯之北。
他们那吃肉!
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我想吃肉包…”
叶长笺幽幽道。
李君言闻言“嘘”了一声,一双俊眼往外瞟,轻声道,“云水之遥不得食荤腥。”
“不仅云水之遥,四大修仙世家也是如此。食荤腥会加重他们的欲念,影响修行。”
叶长笺嗤了一声。
天天吃素能修成个什么玩意儿?
前世还不是被他们吊打?
每年仙魔斗法大会上,皆是风铃夜渡出尽风头。
他这样想着,也说了出来,“你看云水之遥的弟子天天吃素,一个个营养不良,双目泛白,斗法大会就要开始啦,今年一定又是风铃夜渡赢!”
李君言白他一眼,“你说的那是百年前的事啦!那个人还在的时候,的确,风铃夜渡基本是横着走,但是那个人死了之后,风水轮流转啦,一直是云水之遥压着风铃夜渡打,虽然如此,但是每年仍旧死伤惨重。”
“不过你们放心。就算我们通过考核,也不会让我们上去斗法,往年皆是四大世家的首席大弟子上去决斗。”
叶长笺疑惑道:“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
李君言在桌子上写下叶长笺的名字,“这是云水之遥与修真界的忌讳,据说念出他的名字会招来九天玄雷。”
九天玄雷,威力仅次于诛仙剑阵的驱魔天雷。
叶长笺无奈叹道:“放心吧,我亲身试过了,不会招来雷劫的。”
他和小虎在林间侃大山之时,无数次吹嘘自己有多么勇猛,倘若能引来天雷,早就将他劈个外焦里嫩。
说道小虎,这个小没良心的,好歹两人也算是朝夕相处了几天,怎么说走就走,给他叶长笺当坐骑就这么不情愿吗?
想当年,他的坐骑可是整个修真界里最威风的!
若不是怕无端召唤出来会吓坏一干人等,他才不自己走路呢!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袍金边的弟子走将进来,温声道: “报考剑宗与心宗的学子在门外集合。”
他们三人吃完手上的早饭才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膳堂外的空地上已经整整齐齐地列好两个方阵,叶长笺三人走到剑宗学子的方阵,老老实实地排在后头。
最前头清一色立着一行白袍金边的心宗弟子与蓝白道袍的剑宗弟子。
为首一人走到方阵最前,面对他们,笑若和风,俊雅出尘。
李君言小声道:“那就是云想容!听说是云山世家下一任宗主。”
云想容温声道:“稍后我们会发给你们一个伏魔银铃,便是我腰间这个。”
他说着解下腰间的铃铛,“伏魔银铃不会随风摆动,你们若是遇到了困难无法解决,或是欲中途放弃,记住我教你们的口诀。你们对着伏魔铃念三遍,随后再摇动它,我们便会救你们出去,当然,此次考核就算失败了。”
他微微一笑,“别紧张,百雾林谷里没有高等妖邪作祟。”
叶长笺记住云想容念的口诀,百无聊赖地等着发伏魔铃。
他垂着眸子,摇摇晃晃,一双做工精细的白色靴子出现在他视线里。
洁白无瑕,一尘不染。
叶长笺抬起头,唐将离冷冷地看着他。
叶长笺:…
他疑惑道:“你有事?”
唐将离伸出手,垂下一个精巧的银色铃铛。
“哦,多谢多谢。还劳师兄你特地跑一趟呢。”
他笑着摊开手心欲将接过,但唐将离却不松手。
怎么了这是?
搞事情?
不就是报名那天调戏你一下,至于么。
不信去风铃夜渡打听打听,我叶小霸王调戏过的人能从渡口排到云水之遥!
于是叶长笺特别真诚地对他说道:“哥们,心胸不要太狭隘,调戏你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他说着去扯了扯铃铛,但是唐将离仍未放手。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叶长笺已经打起李君言手上铃铛的主意,唐将离才放手。
他放手之后说了一句话,“你经常调戏别人?”
这是他第二次近距离与叶长笺说话,也是他第二次开口说话。
他的声音和人一样清冷,却意外得悦耳动听,就像空谷里叮叮咚咚作响的山泉。
优雅,低沉,磁性。
叶长笺将伏魔银铃系在腰间,低头说道:“是啊。这年头谁没调戏过人呢你说是不是。”
云水之遥的修仙日子如此无趣,不如一起来耍流氓!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说完这话之后,周围的温度似是降低几分。
云水之遥没有四季,又处在仙山之巅,高处不胜寒,因此气温比寻常地方要低许久。
他便也未多想。
叶长笺系好铃铛,抬起头,痞笑道:“大师哥,要不要考虑和我双修呀,很快活的哟~”
唐将离似乎有些微恼,听完他这句话,脸色稍缓,只依旧眉目清冷看着他,过了半晌,道:“你先通过考核。”
说完便转身走了。
这是他第二次对他说同样的话,叶长笺下意识去想唐将离的言下之意。
这是..同意了与他双修?
他猛地打了一个寒战。
吃一堑长一智,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燕无虞小声疑惑道:“顾公子,你为什么打自己嘴巴?”
叶长笺幽幽道:“我嘴贱。”
叶长笺等人被带到后山入口,云想容、唐将离与若干弟子立在门口。
云想容温声道:“进去后,按照我们规划好的路线走,切勿乱跑,否则会迷路。”
前面的人依次进了后山。
叶长笺回过头对着身后的两人道:“你们紧紧跟着我,寸步不离,知道吗?”
两人点头如捣蒜。
叶长笺一踏入百雾林谷,异香扑鼻而来,越往里走,雾气越浓,几不可视。
他停了下来,回首一看,方才还跟在他后头的李君言与燕无虞已不见踪影。
“李君言,燕无虞?你们在吗?”
他转回头,脚下路标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心里数着时间往前行了一段路,周围是相同的景象。
叶长笺捡起地上的石子,往身旁的树干上化了一个叉,向前走了半晌,却又见到了已做标记的树干。
什么玩意儿?
鬼打墙?
不是说往前走会遇到考官吗?
正在这时,叶长笺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声。
叮铃,叮铃,叮铃。
他低了头,腰间的伏魔银铃摇晃起来。
云水之遥的伏魔银铃不会随风而动,除了特定的口诀能驭使它之外,还有一种情况。
遇到妖邪时,自发摇动以此示警。
空气中弥漫的异香更甚。
眼前浓密的白雾渐渐散去,款款走出一个娉婷婀娜的身影。
“这位公子,可是迷路了吗。”
眼前的少妇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粉色长衫,雪白的酥【胸若隐若现,一双狐狸似得媚眼含着春水,望着叶长笺,语调娇软,让人巴不得将她揉入怀中好好疼爱。
这是美人计?!
叶长笺正欲开口说话,那少妇却骤然脸色一变,惊慌失措道:“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大人,您饶了我吧!”
说着便迅速化作一只狐狸逃之夭夭。
叶长笺:…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荡,荡,荡”的声音。
那是野兽踩在落叶上嘎吱作响的声音。
叶长笺转过身去,待得看清来物,眉开眼笑,往前一扑。
“小虎!”
“他乡遇故知,让我好好抱抱你!”
眼前是一只浑身纯白的老虎,金色的眼眸覆霜含雪,冷冷地看着你。
不正是消失许久的小虎。
叶长笺靠在白虎身上,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它颈间的毛发,“小虎啊,你不知道,没有你做被褥的日子真难熬,云水之遥的晚上实在是太冷啦!”
白虎伸出舌头舔了舔叶长笺的脸。
“小虎,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饿了进来叼鸡儿吃,迷路了吗?”
叶长笺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问它。
白虎甩动尾巴,挥了挥。
叶长笺看懂了,这是“不是”的意思。
他换一个问题,“那你是云水之遥养在后山的猛兽?”
这次白虎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在考虑这句话的含义。
叶长笺已经叫唤起来,“天啊,你居然已经有主了!太过分了,你告诉我是谁,我去杀了他,你就归我了!”
他说着又撸了几把白虎脖子上的毛发,原本柔顺的毛发被他揉的一团乱。
“他们说物似主人型,你这么冷冰冰又一副欠揍的模样,难道你是唐将离养的?”
暮色渐晚,凉风习习。
燕无虞感慨道:“顾公子,你果然名不虚传。”
李君言道:“顾公子,看来你挺适合风铃夜渡。”
燕无虞道:“听别人谈起风铃夜渡,或是嗤之以鼻的,或是闻风丧胆的,我却有些许向往,若不是我娘不同意,我真想去风铃夜渡。”
叶长笺单手托腮看他,“为何?”
“我听说他们的门规极少,只有两条。”
叶长笺闻言,不自觉得笑了,“其实有第三条。”
“是什么?”
燕无虞奇怪地看他。
他笑而不答。
李君言道:“燕公子,我听他们说你的丹青之术十分高超,尤其是美人图,惟妙惟肖。”
一提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燕无虞便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
“那些小姐久居深闺,她们的美是一种拘束的美,算不得真正的美。”
李君言也来了兴趣,问道,“哦,那什么是真正的美?”
燕无虞笑了一下,稚气纯真,“像花街柳巷里的艺伶们,毫不掩饰自己,那种洒脱自然才称得上真正的美。我为她们作画,她们从不要求我什么,让我放心地下笔,不像那些小姐们规矩多得很。”
“…也因如此,我经常留宿花街,为她们作画,被我爹打包赶出家门。”
他说道这,神情些微低落。
叶长笺轻笑一声,道:“你们知道我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想得是什么吗?”
两人摇了摇头,看着他。
叶长笺站了起来,负着手,望向天边的新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今日你对我不屑一顾,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
只听“噗通”两声,叶长笺的腿被人抱住了。
李君言与燕无虞异口同声道:“顾公子,你好厉害!”
叶长笺情不自禁噗嗤一声,“我还没死呢,你们急着拜我做甚么,起风了,进屋睡吧。”
他说着将两个人拉了起来,又一手揽一个将他们推进屋里。
云水之遥的作息时间十分规律,屋里的求学者都睡熟了,他们自发把靠着漏风的窗户口位置留给了叶长笺三人。
叶长笺径自睡到了窗户底下,把旁边的位置让给两人。
他没有与人同塌而眠的习惯,在风铃夜渡,他有自己的屋子,不用睡大通铺,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做起光怪陆离的梦来。
风铃夜渡,容天下所不能容之人。
叶长笺抱着枕头睡得四仰八叉。
木门被人从外一脚踢开,叶长笺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再喝一杯?”
“喝什么,酒还没醒?”
说话之人面若冠玉,眉眼邪气,一身朱衣黑袍,斜靠在门上,笑看叶长笺。
叶长笺丢掉枕头,跃下床去里屋洗漱,“怎么了?劳风铃夜渡的副宗主亲自来喊我起床。”
“老三下山被人打伤了。”
三师弟东方致秀先天缺陷,不能修仙,也不能修魔,被家人抛弃在山野里,野渡舟老云游时捡到了他,将他带回风铃夜渡,是风铃夜渡唯一不会法术之人。
闻言,叶长笺一把扔下毛巾,冷笑一声,“是哪个向天借胆,敢欺负风铃夜渡的人?”
修真界皆知所有修真门派里风铃夜渡的门规最少,只有两条,却最为惊世骇俗。
第一,绝不吃亏。
第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必除根!
叶长笺风风火火地带着一众师弟师妹,去那自称排行第十八的修仙世家讨要说法。
小师弟疑惑道:“四师兄,为何不直接端了他们?”
晏无常冷声道:“先礼后兵。”
东方致秀道:“但是他们似乎并未有与我们讲理的意愿。”
他头上绑着白色绷带,原本清秀斯文的脸看上去好不凄惨。
大门紧闭,将他们关在门外。
“退后。”
叶长笺温声道。
一干师弟们都往后退了十几丈。
叶长笺自己也往后退了两步,倏地飞起一脚,狠狠踹向那扇紧闭的朱红铁门。
“轰!”
巨响骤起,重达千斤的朱红铁门被叶长笺一脚踢开,在空中“刷刷”地横飞数丈,铺天盖地压向平地上练剑的修真弟子们。
众人狼狈逃窜。
“咣!”
铁门陷入地面几分,几个修真弟子脸上青白交接。
一半是气得,一半是吓得。
叶长笺负着手款款走了进去。
“哪个打伤我们家老三,自己站出来吧。”
“你是谁?”
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师兄模样的修真弟子走了出来。
一拢红衣的小师妹走到叶长笺身边,娇俏得笑道,“他是我们风铃夜渡的混世魔王。”
叶长笺平静道,“风铃夜渡,叶长笺。”
闻言,众修真弟子皆脸色煞白。
他们不相信眼前这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公子居然是风铃夜渡最要命的人物。
不知人群中哪处传来嘲讽的哼声。
“原来叶长笺是个娘娘腔,怪不得手底下的人都是软蛋。”
叶长笺也不恼,转首问东方致秀,“老三,是这个人打伤你吗?”
东方致秀点了点头。
“还有哪几个?”
“人太多,认不出了。”
叶长笺看向那大师兄模样的人,“我耐性不好,数到三,你把打伤我们老三的人交出来。”
他的话刚说完,还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已经数到了三。
叶长笺点点头,自言自语,“我就当你们都参与了。”
“了”字一出口,只见一道黑影翻飞,不多时,原本趾高气扬站着的修真弟子们皆趴倒在地,鼻青脸肿。出言不逊的那弟子已经昏死过去。
叶长笺落回原地。
“叶长笺,我们景灵道门的掌教是云山世家的直系宗亲,你今日打伤我门中众多弟子,云山世家不会放过你!”
小师妹嗤笑一声,“别只记得叶长笺啊,还有我呢,听好了,姑奶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风铃夜渡,浴红衣!”
面无表情的晏无常冷声道:“风铃夜渡,晏无常。”
沈默情笑得玩世不恭,“风铃夜渡,沈默情。记住了,告状的时候别念错名字。”
浴红衣双手抱胸,冷笑一声,她的嗓音高亢嘹亮,“今日给你们上一课。风铃夜渡第三条门规!护短,极度护短,毫无理由的护短!管你是云水之遥的学子,还是四大家族的门人,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欺负我们风铃夜渡的人!”
叶长笺一直垂着的眼眸抬了起来,他的五官精致耀眼,笑容张扬,“不怕死的尽管去告状,希望你们闪躲的速度能比五行天雷快。”
他们风一样的来,又风一样的走,丢下一群被叶长笺狂放之气威慑住的修真弟子,愣在当场。
几人跃下船,叶长笺一手搭着沈默情的肩膀,扭了头去问浴红衣,“我刚刚厉不厉害!勇不勇猛?天哪,我又爱上自己了!小师妹,今晚加菜吧?”
浴红衣冷笑,“池塘里的鱼都进了你一人的肚子,你上辈子是没吃过鱼吗?”
叶长笺啧一声,无辜道:“哪是我要吃,给我们老三补一补啊,可怜见的,原本能打死一头牛呢,现在血色都没了。”
小师弟疑惑道:“补血要吃鱼吗?”
叶长笺一巴掌糊上小师弟的后脑勺,“小孩子懂什么,边儿待着去。”
“叶长笺,你要不要脸,又欺负小师弟?”
浴红衣一巴掌糊上叶长笺的后脑勺。
叶长笺疼得呲牙咧嘴,抬头看到沈默情与东方致秀都笑了,后者干咳一声别过脑袋。
“老三啊,我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就不打你了。”
他说着飞起一脚踢向沈默情的膝盖。
沈默情站着让他踢,举起手投降道:“我一直都在笑啊,我发誓刚才真的没有笑你。”
叶长笺冷哼一声,转头去看面无表情的晏无常,“晏无常,我看到你笑了,你别以为你板着个冰块儿脸我没发现。”
“你还敢欺负老实巴交的晏无常?”
浴红衣拔高音量,举起手作势又要打。
“我错了,我错了,小师妹您真厉害,我自愧不如!”
他低眉顺眼地说着,虚心受教。
开玩笑,谁敢得罪风铃夜渡第一厨神?
在你最爱吃的饭菜里给你下毒信不信!
“晏无常,你焉儿坏,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云水之遥派来离间我们的卧底?”
晏无常:…
东方致秀道:“老四,你做了什么大师兄要这么对你?”
晏无常:…他什么也没做。
沈默情道:“大概是总板着个脸吧。”
叶长笺已经走远,转过身子冲他们挥了挥手,喊道:“最后一个到家的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