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牵制繁荣异常的林家,礼部尚书林俊彦是林家嫡次子,林家现任当家的是他的父亲林乔岳。林俊彦自打昨日听闻此事便知道事有不妙,当即向江南的父亲飞鸽传书,可是毕竟远水解不了近火,现下自己除了应着头皮直上再没有半分办法。
“臣附议。”林俊彦跟着出列,咬牙说出了这三个字。
赵祯终于得了最后一个想听见的附议,点头道,“既然众卿意见一致,皆是要为林家重查此案,那朕便下旨,给苏家翻案。宝德,宣旨。”
陈宝德双手一翻拿出一封圣旨,“陛下恩准,苏家旧仆徐幼清首告苏家谋逆一案,今有苏廉居祖孙手书为证,由晋王赵袀监理重审,命大理寺卿窦仪,刑部尚书马仲玄,御史大夫沈正为主审官,重新复核证据,查问人证,以还天下公道,钦此。”
晋王当先拜伏道,“臣赵袀领旨。”
“臣等领旨。”
“多谢陛下。”最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听不出起伏来,可却人人侧目,这是当事人苏潇尘啊。赵祯远远看了一眼苏潇尘只淡笑着颔首。
晋王接过圣旨,向纷纷起身的诸位大人道,“此案关系重大,证据全部要交于陛下见证之后方编号入档,决不可擅自动作。”
窦仪,马仲玄与沈正躬身道,“是。”
赵祯点头道,“甚好。”
赵祯话音刚落,大理寺卿窦仪便道,“陛下,此乃昨日徐幼清递上的原稿。”说话间窦仪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本有些陈旧的手书,陈宝德端着盘子下去接了。晋王跟着递出一本颇为板正的书,仿佛是全新的一般,“此乃臣无意中得的《越安集》原稿。”
赵袀此话一出,登时整个朝堂便沸腾了,竟然找到了原稿,又有手稿,那苏家这案子十有九成是翻定了,岂知令他们更为惊讶的是,接下来裴侯又拿出来一本,当年没有焚毁的《越安集》印刷本。
陈宝德将三本书皆盛在盘子里交给了赵祯,赵祯细细翻阅,最后定在了苏浅书那篇游记上,他翻开手书,找到对应的篇章,却是一篇野史故事。赵祯手下一顿,目光微缩,苏浅书写下的是一章《越人歌》的考较杂谈,可是字字珠玑心又为何?赵祯看向写在卷首的四行诗: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赵祯抬眸远远看了一眼苏潇尘,只见苏潇尘垂眸站在群臣中,似是这些事全然与他无关。赵祯手指摩挲着苏浅书亲笔所书的越人歌三个字,口中缓缓呢喃,放眼看向朝中重臣,眸光扫过苏潇尘停留在裴樾的身上,“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陛下!”
忽地群臣惊起,宣政殿里一阵兵荒马乱,赵祯只见裴樾向自己扑了过来,晋王惊慌地大叫,“太医!”他茫然低头,只见苏浅书亲手所书的那首越人歌上满满都是血迹,他伸手往嘴边抹去,竟然一手鲜血,原来这书上的血,是他的。他遥遥看向苏潇尘,只见他目光沉静如水,淡然地看着自己。
裴樾自打见赵祯忽地眸光微闪,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的时候便立时冲上了龙案,一把扶起快要跌倒的赵祯,慌忙把他揽入自己怀里,口中不断惊叫着“太医”,却只能眼看着赵祯在自己怀里渐渐昏沉,目光涣散。
“阿樾——”赵祯慌张无力地抚上了裴樾的唇角,天昏地暗,周围嘈杂惊呼一片,他却什么也听不清了,只觉得一片迷茫冰冷中裴樾的怀抱异常温暖。
“阿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