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启唇笑了笑喜怒难测,说:“你逃不掉的,苏婳错过先机,你我如今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已成定局。”
这些老臣都是他身边宠臣,自然不敢违背他的懿旨,将她纳入后宫便多了对付苏婳的筹码,她与苏婳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为何偏被他搅合了!
老天爷真爱跟她开玩笑,绕了一圈又回到了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局面。苏婳,若是你发现拜堂成亲的人不是她,会作何神态?在这大殿内,她如浮萍无量海一般无助的孤独,生生陷入冰冷无望的境地,她现在真的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傅遗瑷疲惫的垂下眼帘,冷笑。
深夜,寒蝉幽咽,风卷落叶。
露华宫。
一片凄清,冷寂。
傅遗瑷躺在榻上,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自发髻上拔出一支白玉簪,青丝如瀑布倾泻而下,落满冰冷的地面。她失意的把玩着簪子,时而嗤笑时而冷笑。
投以桃李,报以琼瑶。
姜景珩今日这一出戏,她该完璧归赵送还与他。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
……
……
冰冷的大理石明晃晃的映出两个男人的脸,整个大殿没有任何声音。
“我不知你早已准备好这一场李代桃僵之计,将真的元栖音送去我处。”温润的声音波澜不惊,苏婳看向他淡然道。
“我看上她必会纳入后宫,真正的元栖音自然留给你咯。”姜景珩低笑一声伏案批阅奏折。
“你错的太离谱,她是……”
“就因为她是你所爱之人,我才要抢过来。”他打断苏婳的声音,笑了一笑,“你可知凡是你喜欢的东西,我都要。”
苏婳苦叹一声,轻声说:“她不是物件,她是一个人。你三番四次从中作梗,究竟所为何?”
“我的好叔叔,你现在才想知道我这么做的寓意?”姜景珩笑眼瞅着他,放下御笔站起身,收了收袍袖踏步走到他面前,笑说:“二十一年前,叔叔不就以同样的方法将我与三皇子互掉身份,暗中派人杀掉党羽送我入宫,代替三皇子活在这宫内”
“我那时是为了保护你。”他语气平和道。
“保护我?哈哈哈,我只是东廊的小乞丐怎料到在你惊天密谋中一步步成了稹国的主子,坐上了这无比风光的帝位,或许你是真的为了保护我,可你独揽权势十五年,我如蚍蜉依附你十五年。你才是帝王之后,天下之主。看着你耀眼风光的人生,便想起我那卑微如尘土的十几年。被先皇鞭笞,禁闭,辱骂,刻下无法磨灭的烙印……连那些狗奴才都可以随意欺辱我,这积怨岂是一朝两夕才算得清。”
“垣儿……”苏婳怅然唤道。
“小叔叔,我发过誓,只要我成了皇帝,你所有的一切最终都会成为我姜垣一人的,那见鬼去的姜景珩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勾当,我替他依次还清他欠的可怜债,这些可都要回报的。”
苏婳静静望着他。
“萧棠已经送给你,十万大军兵权也已奉上,这些都无法抹去你的恨意么?你可以恨我,只元栖音不可以,我答应过她绝不离弃。”
“你爱她?那你可知萧棠对你至今恋恋不忘,我的目的便是要让这元栖音对你恨之入骨。”
苏婳蹙眉,沉声说:“你是皇帝自有这样的权利,但是唯独她不是你可以操控的。”
“放肆!苏婳,你是在藐视朕的皇威!”姜景珩掌袖厉声道。
“我再提醒你一句,她不可以入后宫。”他一脸淡漠,偏执道。
“朕偏要纳她为夫人。”
“坚决不可以。”苏婳言辞依旧敏锐,眼神坚定如初。
姜景珩冷冷盯着他,毅然命令道:“你,给朕跪下!”
苏婳闻言一怔,沉默良久,硬生生屈膝就地。
他走到书架前,取过一条列满倒刺的牛皮鞭,冰针大的倒刺在烛光下泛着冷飕飕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衣服脱了。”
“……”苏婳捏紧手指褪下喜色长袍,白色里衣露在外面。
“这鞭子是先皇生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奖赏朕的宝贝,我一血一肉的养了它十几年,你那人面兽心的皇兄就喜欢变态的惩戒我,今夜我要将所受的一切统统还给你!!!”目光阴狠毒辣,扬起鞭子狠烈的抽下去,‘啪’的瞬间倒刺划破白色的里衣落下一道血痕。
苏婳僵硬着身体抿紧唇,屹然不动。
“你可以向朕求饶,朕绝不似你那位皇兄打得我只剩一口气!”姜景珩用鞭子抵住他的背脊,冷笑说:“你可知你最亲的皇兄喜欢你喜欢的紧,对你抱有不伦之情却又不敢接近你害怕被你厌恶,我找了个与你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进宫,巧合被他看上了,最后死在龙床上,这都是拜你苏婳所赐!”
空荡荡的殿内只剩下鞭打的撕裂声——
压抑着死一般的沉寂。
……
听说琉玉公子连夜与陛下商量西北叛变对策,今早才从书房出来。
傅遗瑷闻之匆匆忙忙的跑出露华宫,三千青丝散落,一袭绣衣翩然飞舞,一路颠颠撞撞的不顾身后宫女呼喊,她觉得再不见那人自己会彻底疯掉。
殿外疏影绰绰,微绿泛黄的叶子环绕着白色的花瓣,嫩黄的花蕊竞相绽放。
傅遗瑷恍惚间停下脚步,漆黑的眼睛紧紧聚集男子身上。他面容苍白,步伐轻慢,如初见般从容淡定,温润如玉,抬头见到她却是一惊。
“苏婳……”她眨着眼珠子轻声唤他,紧张的望着他,问:“你可是来接我回去的?”
“微臣苏婳拜见夫人!”他敛眉单手掀袍郑重跪在地上,徐徐说道。
这一刻恍如时间静止不动,她脸色惨白颤抖着身体,微微蹙眉问:“你,你叫我什么?”
“夫人,陛下见你如此模样恐堪忧,还请夫人回殿梳洗。”
傅遗瑷面色沉痛地看向他,一字一句道:“你,你唤我什么……你记不记得自己说过会娶我,你记不记得我偎在你怀里,你说你的心从此只为我跳动,你的诺言难道都是假的吗?!”
“……”苏婳睁着一双琥珀色瞳仁静如止水。
“你,骗我如此……”
“一切皆是微臣之错,望夫人息怒。”
傅遗瑷将手悠悠覆在他胸前,五指深深掐进他的胸口,蹬红眼睛咬牙切齿,“我真想挖出你的心脏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颜色!容你三番四次玩弄我于股掌!”
苏画精致五官紧绷深沉,抿紧苍白的双唇,脸色病态般的白皙,默默压抑伤口撕裂袭来的痛觉,看向她断了线的泪水眼睛逐渐红了去,遏抑住口中的腥沫,幽深的瞳孔倒映着她模糊的泪眼,凄楚悲凉的容颜。
手指蜷缩收紧,嘴唇生硬溢出几个字来,“是我负了你。”
他微微一笑,对于她施礼后起身离去。
走下台阶,他用以自身听见的声音说:“你我已无法挽回局面,我又何苦见着你为我忧愁烦恼,就此断了你的念想算是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