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正阳急了,“我在新丁营的时候就同梁大人说好,只要我打得过韩大人,便可向他挑战了!”其实是他向梁锦棠挑衅,梁锦棠只回了一句“等你打得过韩瑱再来吠”。
傅攸宁对他这个宏伟的梦想心生怜爱,忍不住叹气摇头:“年轻人,活着不好吗?”
据《四方记事》的说法,五年来几乎有半个江湖的少侠们都前来帝京试图挑战过梁锦棠,最后无一不是灰溜溜打道回府。梁大人强到何等程度?看看夜巡时都没人会想去巡他住的那条街就知道了啊。
霍正阳终究年少气盛,越是别人说不可能他倒越想试试:“你们瞧着吧,总有一日,我一定可以的。”
“那你保重。毕竟我旗下甚少进新人,若你在擂台切磋上就给人打废,我大概要等很久才会再来一只了。”傅攸宁笑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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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到了三月初十,已是梁锦棠出京第四日,庆州那头却并无消息传回来。
倒是又到了傅攸宁上宝云庄喝药的日子。
“你上回不是说,要制几粒应急的丸药给我么?怎么没见拿给我?”傅攸宁今日本就休沐,喝药行针后也没急着走,悠然躺在齐广云书房窗下的贵妃椅上同他闲话。
齐广云正拿小石磨边推绿豆粉边看书,头也不抬地答道:“你不是也没去庆州么?丸药的效果比汤药终究差些。”
傅攸宁略坐起身来,好奇地望向他:“按说我今日才到你这儿来,你怎么好像早就知道我没走?”
“韭黄汤还不错,对吧?”齐广云头垂得更低,笑得两肩直抖。
一丈春!
傅攸宁大惊,腾地坐直了,举起颤抖的食指隔空对着他:“是那个店小二!不,不对的。莫非是柜台上那个胖胖的黄掌柜?!”没道理啊,她查过的,“一丈春”这家店在帝京已有十几年,那时齐广云还跟她一道在江湖上忍饥挨揍呢,不大可能是他的地盘啊。
见她猜错,齐广云不免有些得意,抬头看向她,笑得很贼:“梁大人的美色,下饭可正好?”
傅攸宁被他这天外飞来的一句炸得满面通红:“那只是为了答谢他的救命之恩!”她绞尽脑汁回想三月初六夜里在“一丈春”遇见过的人。
若非店小二与掌柜……
那夜她因怕被秉笔楼的人看到,便躲在“一丈春”大堂的廊柱后送梁锦棠先离开。
既不是店里的人,那就是门外的?
彼时夜色已初上,门外街巷里并无闲人。她依稀记得……只对街宅子门口的梨树下有两个小乞儿坐在地上,心无旁骛的捡着石子儿玩……
“是那两个小乞儿,是不是?!”阴险啊。毒辣啊。无处不在啊。
“人都说梁大人无所不能,这回我是心服口服。”齐广云笑着避过她照脸扔来的一册书简,并不正面回应。
“你瞧,我苦口婆心劝你不要出京也无用;若真要拦,除非下药让你走不了,旁的也无计可施。梁大人这招釜底抽薪就很实在,直接替你挡刀去。你这人情债可越欠越厚了。”
梁锦棠是因为知道她中毒未解,出京会有风险,才抢了庆州那件案子去?别闹了。
傅攸宁根本不敢相信齐广云的言下之意,不过面上火烫的红晕倒是已不受控地悄悄蔓延到耳廓了。
“就、就算当真如此,”傅攸宁手边已没有东西可以再扔,只好红着脸小声争辩,“明明是一件义薄云天的事,怎么被你讲出一股八婆的味道。”她只能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绝不要被齐广云的话牵着鼻子乱想。
“傅攸宁,江湖儿女敢作敢当,这可还是你教我的呢,”齐广云贼兮兮笑着朝她眨眨眼,“他显然是在护着你,正巧你又对他又觊觎之心,这不是两情相悦挺好的嘛!”
傅攸宁觉着自己眼下一定像只被煮熟的虾子,通身都泛着烫。明明是料峭春寒的三月,却热得身上衣衫都快燃起来了。
“觊觎你大爷啊!”傅攸宁跳起来就扑过去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快闭上你的鸟嘴!”
她自幼练的兵器就是弩机,素日里用的那支师门特制小弩机并不倚赖臂力,因此她的臂力并不强。况且她也不是真要跟齐广云拼命,不过作势威胁他闭嘴罢了。
“我不是鸟,自然闭不上鸟嘴。你要没觊觎他,去年投的那三票是眼瘸看错投票箱上的名字吗?”齐广云一边挣扎着试图反制她,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若痛快承认你觊觎梁锦棠,我就承认他是我大爷。”
堂堂宝云庄庄主,为了口头上不输阵,节操体面全不要了,乱认大爷的事也做得出?还要不要脸了!
“你齐家列祖列宗都要哭瞎了!”傅攸宁恼得无计可施,只好大喊,“鸣春!快把你们后院劈柴的两米大砍刀给我拖进来!”
宝云庄管事姑娘鸣春推门进来,就见自家庄主和傅二姑娘缠斗的场面。
傅攸宁没想到自己随口乱喊竟当真把鸣春喊来了,一时尴尬,赶紧放开。
“庄主,江南有信儿过来。”鸣春这两年见惯二人没规没矩的打架吵嘴,如今除了无奈,连劝都懒得劝了。
齐广云收了笑闹,抬手示意傅攸宁无需回避,才对鸣春道:“无妨,你说吧。”
“庄主之前推测得很对,梁锦棠出京后并未直接去庆州,而是绕道先向江南去了,另外,”鸣春很有深意地看了傅攸宁一眼,笑了,“前几日暗中追查傅二姑娘真沄遇袭之事的人,就是梁锦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