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药闷头闷脑地坐在黑屋子里发愣。
这会儿应该天亮了吧。
一夜都没闭上眼,就想着自家这个姑姑太不成体统了。
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她掳自己来干什么。
门口响了噼里啪啦钥匙串的声音。
一个仆妇推开了门,打着哈欠进来。
“起来起来小郎君。”仆妇拿了个黑布袋子就套上了灵药的脑袋。
灵药手被绑在了一起,只能乖乖跟着她走。
被仆妇扶着,慢慢吞吞走了几十步。
眼前突然有光,这是出了门了吗?
灵药突然道:“我要见长公主殿下。”
仆妇似乎慌了一慌,上去就去捂灵药的嘴。
“可不敢乱说,谁说这里是长公主府的。”她惊叫。
灵药两只手一把抓住仆妇,脑袋使劲往仆妇头上撞了去。
那仆妇闷哼了一声,倒退了几步,似乎撞到了柱子。
灵药用两只绑在一起的手费劲儿地将黑布袋子拿掉,晃了晃脑袋,适应了外头的光线。
这是在园子的回廊里。
岩石叠嶂、繁花盛锦。
灵药看了看捂着头叫痛的仆妇,也管不了那许多,拔腿就跑。
总不能稀里糊涂地把小命送到这儿。
好不容易跑出了园子,却见一道月亮门,又是一个园子。
弄这么多园子做什么!
灵药气鼓鼓地一边跑一边在脑中思索。
跑了就再难进来,还不如趁此机会找长公主说话。
后头一阵呼喝声,完了。
灵药慌不择路,再穿过一道月亮门,眼前假山叠嶂,池水清冽,水边一座六角亭。
两个男子对坐。
亭外头护卫林立,瞧着竟有数十人之多。
亭中只有两个白面内侍恭敬伺候着。
她来不及停步,已有两名护卫持刀驾住了她。
“你是何人?”护卫喝道。
灵药无奈回头,身后一群公主府的仆妇护院追来,眼看就要拿到她。
进不去,退不得。
亭里却传出清朗之声:“放她过来。”
护卫放开挡着的刀,放了她进去,后面一群仆妇护院犹豫不敢上前。
山中雾大,灵药走近了,才看清楚叫她的是谁。
世间竟有这样的缘法。
素昧平生的两人,却总能不期而遇。
这回他穿了一身霜色道袍,清逸出尘。
他执了一只酒杯,身姿微斜,若玉山将倾。
“来。”他看了一眼亭外头探头探脑的公主府护卫,道。
灵药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发髻是歪的,脸上还有一夜未眠的黑眼圈和倦意。
衣服也很污浊。
对面的男子却皱起了眉头。
灵药这才注意到此人,长眉入鬓,桃花飞眼,面色苍白,嘴唇无血色,像是个女子。
“……留魏长青独自在那里,可不算义气。”那男子继续顿了顿,继续方才的话题。
青年嗯了一声,看向着灵药。
“我与他并无交情。”他示意灵药坐下。
灵药坐的端方。
血色苍白的男子循着青年的眼光,看向灵药。
“这小丫头打哪儿来的,你认识?”他问的突兀。
灵药却头皮一麻。
他为什么会一眼认出自己是个女的。
眼神惊恐地看向苍白男子,男子抿一口清茶,轻笑着打发她:“别问我为什么。”
青年一笑。
“不算认识。”
男子疑惑了,却不再追问,他转向青年,又问道:“你这学了几年道,都学了什么玩意儿,武艺?道法?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会不会收妖那一套?”
“……收了不少妖怪。”青年淡淡道,“你呢,前途似锦的锦衣卫镇抚使,又抓了多少奸佞?抄了多少人家?”
男子哈哈大笑。
灵药哦了一声,原来这男子是锦衣卫镇抚使,如此年轻俊秀,那么他定是白玉京了。
白玉京,十八岁中武状元,授世袭锦衣卫镇抚使一职,五年后其父亡故,升任锦衣卫指挥使,因其作风狠辣、武健沉鸷而被人称玉面阎罗。
那他呢,究竟是谁?
灵药探寻地望了望青年。
白玉京好像看懂了灵药的心思,道:“少权,如今辽人犯境、内动不断,国家不得闲暇,你可曾想过去边疆?”
邵权,他姓邵?但是这白玉京,为何如此忠孝?这与传闻中的白玉京全然不同嘛。
灵药看向他,他俊眉舒展,吩咐后头的侍从:“给姑娘沏一杯茶。”又向着白玉京笑道,“国公日夜守土,保境息民,又何须我这黄口孺子上疆场。”
“你啊,气性可真大。”白玉京随着他笑了笑。
少权笑了笑,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灵药,见她品了一口茶,眉头微蹙。
想是茶苦了些。
亭外头的护卫仆妇还在探头探脑,少权向身后侍从吩咐了几句,侍从便出了亭子驱散他们。
外头仆妇大着胆子,高声道:“小公爷,白大人,这小子是长公主请来的贵客,还望放他随奴婢走。”
“啪”白玉京砸了一只杯子出去。
公主府的仆妇护院吓得作鸟兽散。
白玉京一双桃花眼打量灵药。
灵药正襟危坐,心中却忐忑不安。
“好颜色。”白玉京冷道,复转向少权,道,“京中那些传闻想来是真的,长公主殿下也真是胡闹了些。”
少权笑了笑,并未接白玉京的话茬。
灵药倏地站起身,匆匆拱手道:“多谢二位相救,我这便离开了。”
“你这会走了,怕少权一会还得救你一次。”白玉京淡淡道,“老实点吧。”
灵药看了少权一眼。
眼神相接。
“一时我送你回去。”他道。
白玉京听他语气温柔,啧啧两声,笑的暧昧。
“你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回京两年,不娶亲纳妾,秦楼楚馆绝不踏足,这是要清净自灭,奉道斋僧么?”白玉京道,又作势护住了胸,“又莫非是有断袖之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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