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送走赵家的人,收拾好桌子刷洗好已将近戌时。二丫得早早起来开脸化妆,丁春花找块纱布把猪羊盖上,一家人就早早地睡了。
三妞跟在她身后说:“把猪和羊抬门口粪坑旁边。若愉,我记得你家院里有水井,还有水吗?”
村里有两口井,一口在村子的西南,一口在村东头,村里人吃水就去这处挑水。卫家早年自己打口井,可他们家上次用水是去年清明。
钱娘子道:“可以用,三妞要挑水?叫我家小子给你挑。”
“不不不,我们自个挑。”三妞往周围看了看,“四喜。”
“三,三姑奶奶。”四喜正想溜,一听到她的声音,心脏猛缩,缓缓转过身,期期艾艾道:“我,我得去县里干活。”
“天快晌午了,谁还要你。”三妞瞪他一眼,“赶紧滚过来。”
村里谁家办事,没出三服的亲戚抽得出空都会过去帮忙,而出服的人家一支会使唤一两个人过问问,要不要帮忙。
村长和四喜家一支,他儿子和三妞爹一样是泥瓦匠,今儿和村里人一块去上工。其中包括四喜的三个兄长,因为他们都成家了,得赚钱养家。
早上村长过来的时候路过四喜家门口就把他喊来,一来确实没什么闲人,二来四喜早些天惹怒三妞,过去帮忙做事,三妞看在他勤快的份上,二寡妇那个不省事的再惹到三妞,村长也好和稀泥。
四喜“嗖”一下跑过来,卫若愉“噗嗤”大乐,“三妞姐姐,他好怕你啊。”
“是他做了亏心事。”三妞说:“挑水。”
“噢,好。”四喜的爹死的时候他十一岁,那时他三观已定,虽然有个不着调的娘,只要二寡妇不在跟前瞎嚷嚷,四喜还是个懂事、老实的好后生。
三妞前世混到经理级别,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她便是清楚这一点,上次才放四喜走,独独拦下二寡妇吓唬她,“大伯,你把猪下水放这个盆里。”指着一旁的大木盆。
“你要猪下水干么?”围观群众·卫相上下打量她一番,“别告诉猪下水也能吃?”
三妞呵呵一笑,“我爹说可以吃。”
“你这丫头。”杜发财无奈地看她一眼,“我们春节杀了一头猪,下水没扔,虽然味道不怎么样,的确可以吃。”
“什么东西?”卫若愉一听到吃,三两步跑过来,“三妞姐姐,现在做饭?”
“你才吃过早饭。”卫相满头黑线,朝他小脑袋上拍一巴掌,“回家看书去,吃饭的时候我叫人喊你。”
卫若愉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三妞。
三妞不由自主地想到第一次见到他,那时以为这小子是个小色/鬼,谁知是个小吃货,“今儿的饭得过午时,若愉饿了就让钱娘子先给你做点吃的垫垫。”
“不饿,不饿,我的肚子留给三妞姐姐。”卫若愉连连摇头,“祖父,我走啦。”说着话跑两步,又不放心的停下,“三妞姐姐,别忘了啊。”
“不能。”三妞哭笑不得。
卫相倍感丢人,“我这个小孙子啊。”
“挺好的。”三妞说:“和你大孙子,一个安静,一个活泼,有他们在跟前,不太闹腾您也不寂寞。”
“说起若怀啊。”卫相捋着胡须,又烦恼又欣慰,“哪哪儿都好,就是太安静,我真怕他将来变得古板不知变通。”
“怎么会呢。”三妞见过卫若怀几次,没说上几句话,她也发现卫若怀很腼腆。一想到卫老头官至太傅还能全身而退,这样的人怎么不用心教导承担家族重任的长孙,“我觉得可能是卫小哥刚到这儿,跟我们不熟,不知道该怎么交流。”
卫相捋胡须的手轻颤一下,混沌的双眼精光一闪,叹气道:“这你可猜错了,我们还在京城时,他下学就回家,休沐日也在家里,有段时间大家都怀疑我那个孙子是个女娃。”
“女娃?”听老相爷说话的众人瞪大眼,“卫小哥白白净净,是很俊俏,怎么看也不像女娃啊。”
卫若怀的妹妹比他小两岁,两人长得差不多,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六岁之前整个人胖乎乎,小脸红彤彤的像个散财童子,一度被外人怀疑他是个女娃,然而那时卫若怀还没去国子监上学。
卫相说得半真半假,“话是这样讲,可是男孩子没他那么安静的。”顿了顿,突然转向三妞,“回头你家插秧,要若怀去给你们帮忙。”
“这可使不得。”众人吓一跳。
“使得,使得。”卫相说:“若怀如果能考中进士,将来做官,为任一方,总不能连麦苗和稻谷也分不清,你们说是不是?”
“也是哦。”乡亲们一想,竟然没法反驳。可是一想到一品大员的孙子下田,众人又忍不住皱眉。三妞看着想笑:“不认识就去看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