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蜜坐在屁股底下的那件亨特拉尔的工作服外套,这会儿正被扔在后门的洗衣篮子里。
克鲁克山终于对陈家蜜来到阿斯米尔的目的起了那么点好奇心,只要有了好奇心就有把人留下来的理由,老珍妮把克鲁克山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
她停下了打毛衣的动作,又换上了陈家蜜熟悉的那种要听老人家的话的表情:“小姑娘你可不要相信手机给你指的路,阿斯米尔的布局沿着运河,有无数复杂的街巷和小道,如果你找个认识的人带路,至少可以解决你一半的时间。”
陈家蜜本想要客气地拒绝,克鲁克山这时又伸手去拿外套:“我带你去亨特拉尔公司。”
老珍妮满意地笑起来。
“我只是希望你尽快做完你的事,”克鲁克山不想给陈家蜜任何误会的信号,免得她继续在自己家赖着不走,“这样你就可以早日离开。”
虽然知道对方不欢迎自己,可是对方为了让自己离开甚至不惜帮助自己,陈家蜜觉得自己仿佛遭受了一个巨大的打击。
她一方面觉得克鲁克山不该对那些玩笑耿耿于怀,一方面又希望借着跟他同路从他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归根结底陈家蜜认为自己的确丧失了用聊天博取他人好感的技能,这是常年对着电脑可能产生的副作用。
可是谁在意呢,她待在阿斯米尔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周,她或许会怀念老珍妮这个善良的房东,但绝不会经常想起这个蓝眼睛的半个同胞。
克鲁克山带着陈家蜜走的是小路,而小路则更多保留了这个小镇原原本本的风貌。街上有数不清的花店,而花店又因为节日的即将来临,布置了数不清的圣诞装饰。
如果不是担着重责大任,陈家蜜心想这或许是一次无尽快乐的旅行,而且她发现每家花店除了一些人人都会卖的热销品种,其余的商品颜色和形状都大相径庭,甚至有许多明明标着玫瑰,看起来却像牡丹和山茶一样的品种,甚至还有双色和多色的奇妙玫瑰。就连作为衬托而售卖的普通绿色盆栽植物,也个个具备精巧心思,鲜嫩可爱。
明明清晨还毫无人气,这时的阿斯米尔却仿佛整个都在鲜花中苏醒过来一样。
而最最重要的是,陈家蜜发现此处花店里的花,不但品种新奇、色彩妙丽、姿态可爱,最最重要的是非常新鲜健康,完美得仿佛是假花一样。
她就像闯进兔子洞的爱丽丝,亲眼在见证一个个原本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在热闹的街市末端,一栋三层的商业建筑显得非常冷清,这就是亨特拉尔公司。陈家蜜推门进去,迎面是一颗硕大的圣诞树,扎着彩纸的圣诞花环差点撞在她鼻子上,底楼放着一组沙发和茶几,旁边的办事处只有一个女办事员在忙碌。看到有人进来,她抬起眼却是和陈家蜜身后的人打招呼:“嗨,克鲁克山。”
克鲁克山朝她招了招手。
因为这是个小镇,彼此认识可能并不稀奇,陈家蜜并没有觉得克鲁克山因此能帮上你的忙或者会替你美言几句。
她很自然地上前表明身份说明来意,说是想要和亨特拉尔的经理朱利安见个面,也就是给韩强正式回信的那个人。
爱玛,也就是那个办事员,很客气地告诉陈家蜜,圣诞假期之前朱利安经理的预约已经全部排满了,她可以帮忙问问,但是朱利安经理明晚就开始休假,不一定会拨冗来见她。
陈家蜜表示在接到邮件的时候,韩强就有回复说会派人亲自来荷兰商谈,但是当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的邮件,如果以那封邮件算,她可以说是早就提前预约了的。
但爱玛表示那是朱利安经理的工作邮箱,她无权查看,一切只能等朱利安的经理回复再说。
她当着陈家蜜的面拨打了朱利安经理的电话,对方明确地拒绝了陈家蜜的要求,他很清楚陈家蜜的来意,但是那批玫瑰种苗这周末就要运上去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飞机,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陈家蜜只能眼睁睁看着爱玛挂上了电话,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抢过话筒。
她不但失败,还感到非常的挫败,不要说面对面坐下商量,她根本连人都见不到,事前做好的种种打算如今看来不过是天方夜谭。
在陈爸看来,陈明华至少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这就足够了。
这点陈年旧事村里人都知道,若不是玉仙婶恰好碰到,陈明华说不定在叔叔家门口蹲到日头老高了都不好意思进去。她二话不说,揪住正因为看到她就想要扭头跑开的陈明华,把他提溜到自己叔叔面前,陈明华这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说了。
原来昨天陈家大伯母接到个电话,赶紧地出门买了两斤苹果和一提曲奇礼盒到镇上走亲访友。大伯母老家背着山,穷得十里八乡都闻名,当年经熟人介绍认识了陈家大伯,处了一段儿时间之后,陈家大伯就想分手。他也不是不想负责,实在是这女方追自己追得太紧,老家又实在太穷了,还被读高中的弟弟放学回家撞见这女的坐在自己腿上。陈家大伯当时看中了镇上一家有自建楼房的独生女,可人家哪里看得中他,但这不妨碍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