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记我。”
云惜笑得肆意而绝望,仿佛这天地之间,只剩了这一个人,孑然一身,茕茕孑立,白骨落寞。
“可是他现在既不爱我,也不曾将我铭记入骨。”
她伸出双手,以一种拥抱天地的姿态,站在了麦田的中央。
“那么,便让他记住我吧。”云惜的目光极尽哀凉,可是,只有我知道,她的心更是荒凉。
那里荒芜一片,野草都没有,只有一片灰烬。
生何欢,死何惧。
生若无欢,死亦无惧。
如果没有他们,那么自己存在于这个世间,便没有了什么意义。
云惜看着那老人,道,“既你让我选择,那么,我便留下一个光辉的形象,选择我死他们生吧。”
老人看着她这么说没,有任何的讶异之色 而是显得十分的淡然,似乎早就知道了她心中所想。老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目光越发显得慈爱。“若是,”老人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问道,“若是我给你一个选择,有重来的机会,这六界众生,你想成为哪一个?”
“神啊,高高在上。”云惜伸出六个手指,放下了一个,“我不喜欢当神。人太弱小了,当了一辈子上仙也是腻了。鬼魔妖倒是可以考虑。”她笑了一下道,“魔也是一个强悍的存在,强者太累了,那就随便选一个好了。”
她的眼倒映着这一片随风翻滚的,麦子掀开层层的波浪,她坐在麦田中央,双手抱着膝盖,头撑在了上面,低低地道,“妖吧。若有来生,若可以重新开始,我想当妖。”
老人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头,在她身侧的麦田处坐了下来,声音中有一种参透世事的无奈与悲悯,看着云惜的目光更是悲悯,“妖怪吗?不想你会选择这个,那你想叫什么,怎样的活着?”
“我想叫什么?我现在叫云惜啊。”云惜转头,看着老人,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那对洁白的翅膀,“不知道我想叫什么,我只知,即便从来,我这一生都不会有家乡了。”
老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用你的死亡换取他们的生存,进行血祭吗?”
云惜这一次倒是犹豫都没有,直接认真地点了点头,目光异常坚定,便如那日浮莲转身离开,前去开路时一样坚定,“是。有些人用他的性命换了我的性命,我必须偿还;有些人,他们的存在是我生存的光明,我要守住我的光明;有些人,生来便在一起,即便不喜欢,却还是会感动于这些年不离不弃的陪伴。”她说着,轻笑着,声音极轻,仿佛一片树叶落入了冰凉的湖面,只是那一丝涟漪之后便平静无波。
她对老人道,“我希望你能把水源给他们,换六界安宁。”
老人点了点头,“自然是的。其实,本来没有这一选择的。”老人忽然在她耳边道,“这件事的结局不来应该是你在这里以血祭换取他们的回归,他们五人在密闭的空间内直到生命终结。”
“那为什么又给了我一个选择呢?”
老人伸出双手表示无奈,“因为,我觉得你会生不如死。”
“难怪有人说非神极恶至善啊。”云惜站起了身,一只手弯成一个半圆形,往太阳的方向一放,眯着眼睛看着太阳,“那真是很感谢你给了我一个选择。”
非神没有接她的那一番感激的话,而是继续问她道,“如果有以后,你还希望记得这些记忆吗?”
“记忆啊。这记忆是属于上仙的我,如果我成了妖,再记着这些,这有什么好的呢。”云惜笑了笑,望着太阳的方向挥了挥手。她不能触碰到太阳,永远都不会触碰到的。她与太阳之间隔着万水千山,而那太阳永远高高在上,普度众生,给众生送来光明,她只是众生中的一员,而不是众生中的特例。
她一向是清楚的。
“可以开始血祭了吗?”
“可以。”
云惜是被放干了血死的。
血一直留着,一直留着直到全身再也没有血,接着一个秘密的时空出现了,再接着,云惜死了之后。
我的灵魂便出离了云惜的身体,在这天地、这虚无之中飘飘荡荡。我没有再看见扶蓁等人出来,我的灵魂不知为何始终跟在云惜的身边。我看见那个老人伸手划开了一条河,而后把云惜放入那河之中。
老人说,欲河是昙妖生长的地方。你在这儿生长,然后变成你想要的模样。
我低头,看见那在欲河中沉睡着的小小的昙花。而后,我在欲河中照见了自己的脸。
那张脸和云惜一模一样。
老人放云惜入欲河之前,说过,“不曾有家乡,未乡未乡。既然最终你走的是那片麦田,那便改为草字头的芗,未芗吧。”
云惜是曾经年少的我。
我是没了记忆的云惜。
这凡尘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让我遇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