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比血更红更浓的血瞳,眼角丝丝红色纹络,狰狞着蔓延开去,像一张修罗面具,覆盖住全部眼睑。那颜色就像……就像摇曳彼岸,孤寂千年的曼珠沙华,太凄美更悲哀。
“叮铃”,灼烧千年的玄铁落地,发出了铃铃脆响,也奏响了亡灵葬歌。
长舌鬼和饿死鬼低声谈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乎同时颤抖着肩膀战战兢兢转头,只见那红衣少年徒手就撕开了缠绕周身的古老封印,挣断了牢固非常的玄铁手链,下一刻已经瞬移到了他们面前。
“啊!大人……大人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过小人啊!”望着少年眼底没有丝毫感情的红芒,刺人肌骨,明明衣衫破破烂烂看不出原型,可他周身与生俱来的威压比地府阎王更甚。长舌鬼和饿死鬼吓得抱作一团颤颤巍巍跪地死命磕头求饶,后悔莫及,根本不相信有着这样眼神的人仅仅是个人类而已。
可闻言少年却笑得更邪魅了,冷冷吐出残酷话语,“她答应我会回来,你们胆敢污蔑她,所以绝对不可原谅!”一句话瞬间决定了他人的命运。
长舌鬼和饿死鬼也许是死的太久了,他们甚至忘了,眼前那人既然敢为一个女人,一夜斩杀千百人,他就敢为了一个女人,一朝血洗无间地狱。虽然鬼不会死,但也会痛不是吗?
那一天无间地狱鬼哭狼嚎,哀鸿遍野。红莲业火烧遍无间地狱每一个角落,猩红琉璃剑上斩天神,下斩鬼魂。
鬼魅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次次被斩杀,支离破碎,却又在还未感受到疼痛的瞬间复活重生,甚至骨髓深处还能感受到刀剑划过自己身体时微凉的触感,还能听到自己的身体被砍断时发出的咯咯断裂声。生不能,死不得,这种噩梦般的状态持续着,任谁都只想痛快死去。
反观罪魁祸首那人,却完全没有报仇后的欣喜,越是发泄越是苦痛,越是杀戮越是悲伤。红衣少年血瞳里竟是孩子般的迷茫,只是一瞬不瞬地抚触过玄铁柱上的壁画。壁画上的一刀一划,或深或浅,经过不下千万次的重复雕琢,看得出雕刻之人用心极深。
那画里和风微醺,岁月静好,红衣少年和一眉眼弯弯的少女,相互依偎,静靠于湖畔。少女更是不拘小节脱了鞋袜,脚丫伸进湖水里欢快戏水,一脸欢欣,少年凝望着少女,一脸满足,他们一起静待一朵花开。
那是只属两个人的世界,可如今只剩一人。少年紧紧握着琉璃血剑,眼神悲痛,与壁画上笑容和煦的少年判若两人,那是明明绝望却连放弃希望也不敢的人的悲哀。
“为什么要离开呢?为什么要剩我一人?”谁的叹息在这无风无光的无间地狱里飘荡着。
红衣少年路过一地的血腥,自行走回玄铁柱前,手指悬空轻点,转眼重新束缚了自己。他抬手摸了摸依旧干涩的面容,笑得妖娆艳绝。
你让我不要哭,我再没有哭过,哪怕入骨相思,日日啃噬着,夜夜翻涌着。我这么听话,为什么你还不回来呢?
你让我等,我等了,你让我忍,我忍了,可是谁能告诉我这没有你的日子,我还要等多久,还能忍多久。
忘川水洗不掉的戾气,红莲火烧不灭的记忆,不是无泪,而是泪早已流干,不是没怨,只是怨抵不过再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