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璇醒来时早已落日西沉,月光轻洒进窗,清清淡淡,如流水淌过小溪下的鹅卵石,隐秘而温柔。
月光下一双幽瞳闪闪发亮,忽隐忽现。
非离手中端着一片嫩叶,叶子中盛放着小巧野果,两只小鼠正在床边铺着松软棉絮的小木屋里吃得欢快。
“离儿,我刚刚做梦梦到白媚儿他们了。”笙璇幽幽道,声音带着久睡初醒时的慵懒。从正午睡到半夜,笙璇倒也真能睡得下去。
“恩。”非离继续给小鼠们添食,闻言头抬也不抬。
“她说她现在很幸福。”笙璇继续说。
“那不是很好。”非离喂噎到的小鼠喝了点水,淡淡回答。
“还有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笙璇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的场景很诡异,离儿的房间明明在隔壁,而且看这夜色,现在应该是午夜了吧。
非离喂食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笙璇,煞有其事说道:“小鼠偷偷托梦给我说它们饿了,我来给它们喂饭不行吗?”
“你该不会是担心我吧。”笙璇猜测着。
闻言非离偏转过头,别扭道:“看你睡得香吃得好,哪里有半点需要人担心的样子。”
“恩,不担心不担心,那你脚边那些也不是给我用的吧。”笙璇指着非离脚边那瓶瓶罐罐的伤药和一卷卷的绷带,眼带促狭。
“换药!把手伸出来!”非离懊恼将笙璇受伤的手拿过来,却是动作温柔地拆了她原先的粽子手,还了她完全动弹不得的包子手。
笙璇从未看过包得如此圆润的手,她觉得离儿一定是恼羞成怒了。
笙璇抬了抬她另一只行动自如的手带着哀求的意味伸向了非离手中还挂着深夜露水的果子道:“我能和你一起喂小鼠吗?”
“哼,给你。”非离很是高傲地将手中的果子粗鲁得倒进笙璇手里,头扭过一边,却掩不住微微发红的耳朵。
然后笙璇就给小鼠吃一个自己吃一个,小鼠一个自己一个,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不……不酸吗?”非离怔愣看着笙璇吃完了手中野果才如梦初醒般问了一句。
笙璇砸吧砸吧嘴回味着说:“好像有点。”
“我……我那里还有几个又红又大的果子,那个应该不酸。”非离说着起身就想回房拿过来。
“离儿不乖啊,你竟然敢藏私,给你亲亲师父吃酸的果子,第一天当人徒弟你就虐待师父,以后我还不得被你欺负死啊!”笙璇不满控诉道,持续无理取闹中,但话语中的忧愁已然淡了很多。
非离憋红了脸急忙解释:“不是,这个是给小鼠吃的,那个是留了明天给你吃的,我以为你今晚不会醒了,是你非要抢这才……”
笙璇一改刚才不满的态度,立刻笑得春光灿烂道:“是这样啊,你早说不就行了么,我就知道离儿对我最好了,你回去记得把果子要藏好,别被小鼠他们偷吃了。”徒留两只小鼠在一旁吱吱不满抗议,给他们吃酸的就算了,还诬赖他们。
“他在说什么?”笙璇听着小黑鼠吱吱叫个不停,问着一边收拾药瓶的非离。
“他说他是灵鼠,又不是老鼠,才不做偷东西这种事情。”非离给笙璇翻译道。
“可是,可是以前媚儿经常趁我睡着的时候起来找东西吃,还啃坏了我不止一筐炼丹的草药啊,气得我师叔大下雨天的扔了把锄头就逼我上山采药。”笙璇回忆着她曾经遇到的悲惨经历,那么苦的草药有什么好啃的,真不懂白媚儿怎么吃的下去。
小白鼠闻言默默低下头,钻到棉絮里去了,呜呜,她给灵鼠一族丢脸了,可是她那时是孕妇,孕妇懂不懂,食量大很正常么,她需要补身体的啊。
“吱吱。”媳妇,我不嫌弃你能吃啊!小黑鼠幽幽目光狠狠瞪了笙璇一眼,也钻进去安慰娇妻去了。
“离儿你看到没有,它瞪我,它竟然敢瞪我,我是他主人哎,我要供它们吃穿的唉,他们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笙璇努力深呼吸让自己淡定,被自己养的宠物鄙视什么的她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非离低头煞有其事想了想认真询问道:“那,明天不给他们饭吃?”
“对啊,离儿真聪明,就怎么办!谁让他们秀恩爱来着!”笙璇将非离扯过来抱了个满怀,没有看到非离埋在她衣服里偷偷羞红的脸。
笙璇抱着怀中乖顺的小孩,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是养过一只猫的,可无论笙璇拿着食物一次次引诱它,它都警惕地躲在角落里不出来,哪怕把它拉了出来,一不注意又不知道躲哪里去了,那时笙璇一气之下也不去理小猫了。
最后的最后小猫窝在清源师父的怀里睡得香甜,时候清源师父告诉她猫只能顺毛摸不能逆毛摸,而且猫这种动物自尊心极高,你将它当玩具般玩耍,它自然不敢靠近你,唯有细心陪之护之,你才肯放下戒心,将你当成亲人。现在想想,离儿的性子和那只猫倒是很相像。
可很久很久以后笙璇才知道,在大漠中生存下来的孩子又怎么会是柔弱的猫呢,他该是大漠中的孤狼,孤高自傲,于月夜中嚎叫,于困境中求生,却有足够保护自己及所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