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陪你到世界的终结

nbsp;   夜半初醒，身侧安放着鲜嫩浆果，小孩坐起身来，看了眼身前放置妥帖的水和食物，而之前还怒气冲冲扬言要教训自己的笙璇，此刻正睡在了洞穴门口，用身体挡住了沙漠夜间呼啸而过的寒风，万籁俱寂，此刻无声，只有篝火噼啪在自己身旁作响。

    小孩凝望着前方睡颜恬静的女子，黑夜中无人有幸见到他嘴角缓缓勾起的一抹笑容，很浅很淡却足以沉鱼掩月，眼角朱砂似泪非泪闪过妖娆绝色，盈然欲泣。

    回紫檀山的路上，无论笙璇怎么逗弄，小孩一直闷着不说话，手里握着冰肌玉露膏安静地给笙璇轻轻抹脸。

    “我惹你了吗？你在生什么气啊？”笙璇疑惑地戳着小孩气鼓鼓的水嫩脸颊道。

    不说还好，一说小孩激动得起身，脑海里盘旋半天的责怨不需要思考就倾泻涌出，“你是傻瓜吗！做事都不考虑后果的么，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担心啊！你要是出了事……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呢。”说到最后泪已涌出，可小孩宁愿憋红了脸握紧了拳也不让眼泪落下。

    笙璇愣愣地被自己刚收的徒弟骂，她本想出言安慰，奈何看到小孩憋红了的眼睛像极了小兔子，可爱却柔弱，抱在身前连心也变柔软的温度，想着想着却不由轻笑出声。

    “你！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啊！有没有在反省啊！”小孩怒极，他说的话很可笑吗？

    笙璇却一把将气极的小孩搂在身前，揉着他的头发温柔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你就原谅我吧。”

    小孩揉了揉红红的眼睛，硬是把眼泪收了回去，不确定问道：“真的知道错了？”

    “当然是真的。”笙璇很诚恳点头。

    末了似想起什么揶揄道:“还说我做事不考虑后果，你不是也跟着我一起跳下来了。”

    小孩想到刚才那丢人一幕，憋红了脸磕磕绊绊道：“我……我那还不是被你吓的！”

    “是吗？”笙璇觉得此时有必要重振一下当师父的威严，佯装板了脸严肃道：“要知道我收徒标准可是高的很，除了长的美以外还得会哄我开心，像你刚才那样对师父大呼小叫是绝对不行的。”

    正说得兴起，冷不防觉得怀里一暖，她不解望着突然挤入自己怀中的小孩疑惑道：“哎～你做什么？”

    小孩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白了笙璇一眼道:“看不出来啊！我在讨好你！”末了却乖乖把脸伸出来，一副任君搓圆捏扁的大无畏样。

    “小孩真乖。”笙璇却只是轻柔摸了摸小孩的脸，叹了口气。她看着脸上的红痕心内懊恼自己刚刚下手太重，语气突然沉闷了下来道：“小孩，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啊……你知道吗？我刚刚怪蓬莱仙主，其实我心里更怪我自己，清源师父也好，白媚儿也好，我心中有恨却没有能力为他们报仇……”

    小孩不解笙璇的自责源自何处，却爬起身来学着笙璇以前安慰他的模样，摸了摸笙璇的头肯定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很好了。”

    笙璇听了反而愈加失落，低喃道：“可是无论谁与我亲近，都没有好下场呢。要不是为了给我摘取世间唯一一颗能修补灵根的火龙草，清源师父现在应该逍遥地做酒仙。如果没有我，白媚儿也不会去偷盗仙草，她和黑岩还有小鼠一家人应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无辜妄送性命。你跟着我，要是也受到牵连的话，我……”

    小孩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这么迷茫的神色，他，很不喜欢，心下不知所措抿了抿唇开口道：“真的不是你的错！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又似回想起什么急急从衣袖中拿出水晶盒，将它伸到了笙璇面前安慰:“给你看这个东西，你别再伤心了！”

    “小鼠们怎么了吗！”笙璇一见小孩拿出水晶盒，立马慌张接过细细查看，她已经害了白媚儿，小鼠可不能再出事了。

    笙璇透过水晶璧往里望，一见之下震惊不解道：“它们怎么突然体型变得这么大，灵鼠的生长发育有这么快吗？”

    只见原本只有手指大小的小鼠现在竟有拳头大小，一黑一白两只小鼠昏睡着紧紧依偎在一起。

    “这可不是小鼠，是白媚儿和黑岩哦。”小孩糯糯童音却说出了惊人的事实。

    笙璇突然觉得她手抖得厉害，差点抓不住手中光滑的水晶壁，几乎抖着音问道：“什么意思？我是亲眼看着白媚儿他们掉下去的……”

    “我在火山洞口我听到的，在白媚儿与黑岩落入岩浆之前，小鼠以血亲的羁绊唤回他们最后一抹魂魄进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将自我意识抹杀。所以现在这两具身体的灵魂是白媚儿和黑岩的。”小孩本来早就想告诉笙璇的，谁让她惹自己生气了，却实在看不得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是这样吗？我怎么没有听到？”笙璇举着水晶盒疑惑，才刚出生的小鼠什么时候会说话了？

    小孩犹豫了一下，依旧如实道：“我也不知为何，天生就能听懂各种鸟语兽语。”

    小孩小心翼翼说完都不敢抬头看笙璇，他怕见到的是嫌恶的目光，虽然这目光已见得多了，唯独从笙璇眼里见到，他想他承受不起。

    “原来我的徒弟这么厉害啊。”笙璇却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小孩的头，低叹道：“只可惜了小鼠他们，连睁眼看一眼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小孩不解抬头，看着笙璇眼里的落寞自责，这才惊觉自己的安慰好像并没有用，无论是白媚儿亦或小鼠，但凡出了事，笙璇还是会把过错归于自己身上。

    他满目纠结望着笙璇，张了张口实在不知如何安慰了。

    可还未等到他想出安慰之词，笙璇突然大叫开口，肉疼无比道：“啊！我刚刚不应该把蓬莱仙草给毁了的，现在喂给小鼠说不定它们都能幻化人身了，你刚刚怎么都不拦着我啊！”笙璇懊恼着，现在才为自己的暴殄天物的行为感到心疼，果然耍帅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孩汗颜，他又不知道笙璇会扔仙草，要怎么拦啊，不过看着笙璇好像恢复了精神的样子，偷偷松了口气。

    笙璇嘟嘟囔囔抱怨完，微微笑了一下摸了摸水晶壁道:“算了，他们现在这样也很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倒不如当一对恩爱的小鼠夫妻的好。”

    她仔细将水晶盒收好，很温柔，很细心，低头掩下点点哀愁，却在抬间忽然笑了开来，如明媚春风，她看着小孩，轻柔地吐露着话语：“看在成功讨好了我的份上，我决定好好当你的师父，好好饲养你了，感动吧。既然师父如父，那我就给你起个名字好了，恩，以后你名唤非离，我叫你离儿好吗？离儿，离儿，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有生之年，非死不离。”笙璇抱起非离，说这话的时候用手盖住了非离的眼睛，没让非离看清她眼中的黯然神伤。

    名字是一种咒语，是呼唤人，想念人，更是束缚人的一种力量。修仙之人，从不轻易过问一个人的名字，更别说为人取名了，问一个人名字就是种下一份缘，为一个人取名则意味着，不论对错，你的未来我负责。

    非离却拉下了笙璇的手迎上笙璇的目光，眼神温温柔柔的是全然的信任。

    “我也先说好，你唤我离儿就罢了，但你可不是我父亲。”父亲在他的心里只是一抹冰冷的存在，而笙璇不是他的父母，却是他心系唯一。

    小孩被笙璇抱在怀里，看着笙璇眼眸中泛出点点诱惑之光，像是深秋夜空中的萤火之光，极美却也极易蛊惑人心，仿佛抓住那一点点光便可以抓住了整个世界。不由得嘴角绽开的弧度，刹那芳华。

    “璇，我信你。”谁的承诺，飘散天际。

    呜～好吵，小孩揉了揉眼睛不情愿睁眼，然后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他讶然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层透明水圈之中，水圈幽蓝泛着柔和的光泽，而他在水中竟还能自由呼吸。

    似着魔般小孩伸出双手以手指轻触水幕，水圈刹那破裂，他坐起身恰好与跪坐在一边的笙璇直直打了个照面，那一刻他自认坚如磐石的心重重跳动了一下，微微露出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