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绪再继续发表方才的不满,拇指向上一划,取消了这条语音。
“阿嚏——”站在ATM前浑身发冷的谷樱樱猛打了个大喷嚏。
她揉揉鼻子,继续颤颤巍巍地输密码。
在太液池边的这台ATM并不是大熙农商银号的,她在这里取款要收手续费。但想想方才的经历她就浑身冷得像在冰窖中,实在没勇气再折回去一趟,宁可交这手续费!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从那间屋子里出来,走了好远才蓦地反应过来,那个楚明很有可能是“未来人”!
她住的地方虽然天高皇帝远,但听乡里的长辈说过很多关于“未来人”的故事。他们这些未来人思想奇怪,要推行什么“未来的婚姻法”——这个谷樱樱本来不懂,长辈们就给她解释,说“未来的婚姻法”的意思就是一个丈夫只能有一个妻子,纳的妾要杀掉,妾室的孩子扔去喂狼!
谷樱樱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才六七岁,对此印象极为深刻,觉得未来人血腥残暴不讲理,比洪水猛兽还可怕!
可刚才她居然……居然和一个未来人独处了那么久!这简直就像在……在与狼共舞!
谷樱樱越想越后怕,怕得捂住嘴都噼里啪啦掉眼泪,加上对ATM不熟悉,颤抖中密码输了几次都没输对,直至听见一声“咚——”
眼前的机器用友善的女声说:“您的卡已冻结,为了您的资金安全,请尽快联系开户银号工作人员进行挂失及补办,造成不便敬请谅解。”
“啊!!!”泪眼迷蒙的谷樱樱悲愤地捶在机器上,积攒下来的紧张与恐惧好似随着这又一桩倒霉事件而翻了倍,激得她一下没了力气。
她脱力地滑蹲到地上,后悔自己离家进宫时没有听娘亲的话带一份黄历。
——她们当地发行的黄历上,有时会出现“遇未来事物则有灾”这一项,谷樱樱一直觉得这是骗人的。她想,就算未来人的想法可怕,他们送来的东西也大多是好的,“遇未来事物则有灾”这话有什么道理?肯定是算命的拿来骗人的!
现在看来是真的,绝对是真的!
“呜呜呜呜……”谷樱樱蹲在地上抹着眼泪无助地哭着,全然不知在她身后几丈远的地方,排得很整齐的两列宫人正在看着她抹冷汗。
“这位……姑娘?”身后一个清朗而迟疑的声音一响。
谷樱樱边抹眼泪边回头,透过泪水看清那人,弹指间只觉自己要魂飞魄散!
他一身黑底暗红衣缘的玄端,头上端端正正的冠冕前挂着白玉旒,依稀有一二三四……十二根!
泪流满面的谷樱樱面色煞白地瘫跪在地:“陛、陛下……”
大熙朝现任皇帝沈临规规矩矩地站在ATM机前用朱漆画出的“一米线”外,神情复杂地看看谷樱樱,半晌迟疑着解释了句,“吞卡不等于钱就没了,你不用这么伤心。”
“……”谷樱樱本来就被恐惧激得头脑发懵,这句话更让她不知道怎么应付。
沈临叹息,向眼前疑似遭受重大经济损失的少女投去了悲悯的目光:“起来再说。”
他温和的语气将谷樱樱心里的惧意冲淡了点儿。谷樱樱无声地定定气撑身站起来,但突然眼前一黑。她忙支住地面,想缓一缓再起来,但几秒之后惊觉……这不是因为久蹲久坐久跪而产生的那种头晕目眩?!
她眼前好像有迷雾蔓延,并在很短的时间内已蔓延得厚厚的。而那种黑暗也还在和这种雾交叠,在她眼前形成了一种浓重的灰,像是她在街头买到的来自于未来的小说里,所描述的“重度雾霾”的颜色。
她被这种状况惊得僵住,僵在了一个“躬着身子既没起来也没跪着”的奇怪姿势上。
“姑娘?”皇帝不明就里地叫了她一声。
谷樱樱循着声音看向眼前模糊的人形轮廓,在惊惧中唇齿颤抖:“我、我看不见了……”
但皇帝还真的连用膳的时候也没能歇。晚膳照例摆去了东边侧殿,然而一刻之后,丞相苗大仁还在苦口婆心。
皇帝一边正襟危坐地听,一边悲戚地看到东侧殿有宫人把汤端出去热了。他一般是早朝回来后用早膳,今天早朝后一直在“挨怼”的结果就是从早到晚什么都没吃。然则一批批换着进来游说的朝臣,在退出去后还都能抽空吃口东西呢,,没人能换班的沈临发自肺腑地觉得自己巨惨。
几步外,刚在外头给宫人塞了银两,从御膳房叫了俩铁狮子头果腹的苗大仁自然能视侧殿的菜香为无物:“……先帝在位时,对未来人甚为提防,力求从宫中、朝中除其势力,数载以来也朝中祥和、百姓安居……”
“苗大人,天色已晚,先用膳吧。”皇帝终于扛不住了。
苗大仁:“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臣以为……”
皇帝挑眉:“那朕让膳房上碟压缩饼干?”
“……陛下恕罪。”苗大仁到底被皇帝冷言给顶了回去,作了个揖,“陛下龙体为重,好生用膳,臣在外等候。”
苗大仁说罢还擦了擦冷汗,摆了一副标准的“臣惶恐”的神色,沈临在他退出去之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